这一声对不起让钟离期盼的神情变成了错愕。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大……大人……”
在自己的眼中，自家大人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可，可为什么却不能够救哥哥一命……
陶潜叹了口气，让自己声音尽量显得温和:“如今的世界正处于千年未遇的时代，人们总是要经历离别，生与死也是我们要不断面对的事情，可我们不能够停滞不前，久久走不出遗憾……”
他被末世称为阎罗王，在别人的眼中都是嚣张跋扈，狠厉凶残的样子。
只不过这一次，面对这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陶潜却露出了那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
他也不怎么会安慰别人，只不过因为这一次沈晚曦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打击，在安慰钟离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逝者已逝，无论再怎么伤心，都回不来了……
陶潜也想要救回沈晚曦，诚然就像钟离说的，对方是为了酆都才牺牲自己的，这一点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
可即便如此，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草中仙在这里也救不回被卡牌效果夺取性命的人。
说实话，如果可以，只要能够救回沈晚曦一命，就算让他去直接攻打魔族界域使他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然而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
之所以人们都说生命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那是因为这世界上最难以挽回的便是生命了。
即便拥有神明之力的陶潜，也做不到将已死之人复活。
别说是陶潜这个半吊子神，就连曾经神乡中的神明也做不到，神明况且还会陨落，又何况是人类……
知道为什么草中仙辰逸明明实力不强，可在末世中的地位却那么高么？
其原因就在于他的那个死者苏生，能够复活正常死亡，且是刚刚死亡的人。
虽然听上去并没有那么厉害，而且限制很多，然而即便如此也有人称他为活菩萨，甚至说他能够施展神迹。
这也侧面表明了，生命类技能的可贵程度。
“钟离，你要知道，人生有时候学会放下也是很重要的。”
闻言一直低着头的钟离拳头死死攥紧，猛地抬起头来:“所以，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失去所有重要的东西，对吗！”
她声音沙哑，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狼崽一样大喊着，咆哮着，这也是钟离第一次对陶潜这样不敬。
眼泪噼里啪啦的打在地板上，原本精致的小脸上甚至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鼻涕，哪些是泪痕……
恰在此时，阎罗殿在的天空烟花盛开，那是宴会的庆祝仪式，此时那些正在庆祝战争胜利的人们正在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气氛到达了高潮！
绚烂多彩的光芒透过玻璃，照进了阎罗殿的大厅，将钟离的影子拉的老长……
她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所有人都不敢与她对视，下意识的挪开了目光。
“所以，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真相对么……
只有我一个人还傻傻的以为万事大吉……”
可怜她当时还扯着沈晚曦的衣服又蹦又跳，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苍白的脸色，这样的她又算什么合格的妹妹……
没有得到回答，钟离的声音越发嘶哑，像是在质问所有人，又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遗憾，阿午也是，哥哥也是……”
“如果，如果不是我救了那个亡灵，如果不是我太傻，太笨，一切都……”
“钟离！”陶潜突然开口将其打断！
他起身走下高台，一步一步来到了钟离的面前，蹲下身体，与其视线平行:“生与死本身就不是永恒不变的，无论是你，还是我，有一天都会面临死亡。”
“我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在向着死亡前进，可以说，生命本身就是死亡的一部分，或者说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
它们二者原本便是一体共存的。”
“树木凋零的同时，它的种子则是在开始生长，”陶潜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沈晚曦安详的尸体:“他就好比那棵树。”
紧接着，陶潜又用手指点了点钟离的额头:“而你就好比种子……”
被点了额头的少女微微一愣，停止了哽咽，她眼神当中带着一丝迷茫。
孟婆婆此时也走上前来，轻轻的拂去了小丫头脸上的眼泪:“人的生命并不只是你看到的这短短几十年啊，只要你心里有他，那么他就一直活着呀。”
孟婆婆年龄最大，对于生死之事也早就看的通透了，只是一眼她便看出了钟离眼中的执念。
小丫头看了看孟婆婆，又看看自己，她的脑海中现在全都是树和种子……
种子是树的延续……
而我，是哥哥的延续么……
现场其他人也在此时围了上来，朝着钟离伸出了手:
“替沈大人好好活下去！”
“如果放不下的话，便背负着他一起活下去！”
“你现在已经是他的妹妹了不是么，既然如此，就要坚强起来啊，沈晚曦的妹妹又怎么能够这样软弱！”
“走出来吧阿离！”
被众人围在中间，钟离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了沈晚曦，下一刻她突然一愣！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突然注意到，对方已经定格了的脸上，竟是带着一丝笑容……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开心着什么事……
沈晚曦生前的话在钟离脑中一一闪过，他温柔的声音，和煦的脸庞，以及最后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
“阿离，你从来不是代替品，在我心中，你和她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阿离，答应我，做回自己好么……”
“你知道自己很优秀么……”
“你就是你自己啊……”
霎时间，剧烈的能量突然从钟离体内炸开，九尾妖猫的虚影也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
围在一起的众人心下一惊，赶忙后退让出空间。
只见此时，钟离身后的影子像是活了一般，扭曲拉长，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猫！
这只猫原本像是受伤了一般只剩下一条尾巴，可随着钟离体内能量的攀升，尾巴的数量也开始增长！
两条，
三条，
四条，
五条，
……
直至九条！
然而这还没完，在长出第九条尾巴之后，一个小肉芽竟然再次冒出，隐隐有要长出第十条尾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