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二锤毫不迟疑一手拉过郑一朵,当她跌落在他腿上,当两人面颊贴上的时候,两人的脸蛋和室内的空气都瞬间变得很烫!
一切都静止了。所有声响几乎已经失去了意义。一时间,遥不可及的目标竟触嘴可及。命运一点也不真实!
感觉和意识暂停,两人都纹丝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张二锤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郑一朵却是紧闭着双眼,无声地颤抖着。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沉默迅速在连接着但定格了的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热忱的日头暗自窃笑,它乐意点燃无可救药的一切。一刹仿若万年,光与热的调侃决断而不可名状。
张二锤感觉自己像一条才几个月大的小狼狗,在泥地里打了好几个滚又舒舒服服仰在草地上晒着太阳一样,又温暖,又烂熳。
拜哪个神佛,他都没有过如此愿望!
张二锤的思绪正在无声逡巡,他觉得自己终于已经长大成熟。近在咫尺的香气无可比拟,他忽然不自觉地动了动嘴唇。
刹那间,郑一朵仿佛如梦方醒,随即便急促地惊呼了一声。
张二锤暴起的强壮也猛然一惊,开始慢慢淡化、消遁。
郑一朵脸上泛着的红晕久久没有消淡,双眼仍定定盯着张二锤。
看清眼下的情况之时,张二锤顿觉尴尬万分,在窒息的空气中大力呼吸着。日光明亮,天气干冷,但汗水仍湿透了他的衣衫,让他感觉浑身湿漉漉的。他在瑟瑟发抖。
师父说得对,姑娘果然会摧毁人的力量和意志,极其致命!
房里流淌着寂静无声的沉着。张二锤还在思索,郑一朵忽然开口。
“你觉着沉不沉?”她的微笑里似乎带着无尽的宽容,显得天真无邪。然而,不慌不忙的姿态有点虚张声势,平淡之中显然有严谨的保守。
“我顶得住。”张二锤无动于衷,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他的所嘴所闻,让人飘飘然忘乎所以,有如梦境。这是一种超越基本舒适甜美的崭新体验,如恩赐般醉心,又像意外一样让人无所适从,他无法解释其中难以置信的奥妙。他和他的椅子同心协力地应对着。
“好了,既然张少侠已强吻过我,这辈子,你要负全责了哦。”郑一朵一双眼睛明亮又坏笑盈盈,带着点温柔的小狡黠。
空气中再度充斥起凝滞之气。少女特有的新鲜眼珠子又腼腆又开放,甜甜的神情此刻更像一剂超量蒙汗药。
还病着的大脑没法处理这种太像梦境的场面,张二锤带着呆傻的表情,整个人如石像般静默。
“强吻……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基于食过返寻味的疑虑渴求之上,张二锤笔直凝视前方,强作保持着正直的节操磕磕巴巴地虚空辩解道。彼时快乐和痛苦仍然在他心中活跃着,如履薄冰,含混不清。
“按道理,我一个如此……如此坚强且才华横溢,又那么正直敏感、心思纯洁的人,怎可能擅自做出如此逾越之举,如此不堪的勾当!”张二锤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带些歉意。“郑姑娘,我想,这或者只是一个误会,甚至,或许压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叫没发生过!甚至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郑一朵凝眸扫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两点春山满镜愁。她起身后退了一小步,嘴角含笑直摇头。“这一切确实发生了,清清楚楚,阳光与清风皆有目共睹。”
好像事情确实如此。张二锤明知的确如此。
“你说要是让我爹还未见到女婿就要先当外公,恐怕……”郑一朵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张二锤仿佛受到了致命一击。生命中最精彩的篇章翻得也有点朦胧而懵懂了,他不能接受,又难以自控地回味了一下。
这该死的客栈,治安条件不行,但还真是非法疗伤温床啊!大多故事的开始总是这样,只是讲讲话动动嘴,没多想。到走火入魔才知,彼时的一颦一笑,都已在不归路上。
在致命的诱惑与应保持的成熟稳重之间,张二锤的思维仅仅跳跃了一遍。渴望总比理智更坚强。他渴望诱惑,他要制服诱惑。
他用手搓了把脸,动作咪咪磨磨。他向来对待问题总有一打理直气壮的回驳之词,但此刻神情中带着点迷茫,先前那感觉又美妙得如此逼真,他感到词穷。
“就事论事,这还未至于有孩子吧……”张二锤正费神打着盘算,却好像忽然发现了突破口。“我知道了!大概无论是谁,吃下这兜燕窝炖鸡——这种欲拒还迎汤,都得性急热燥,人心激荡!”
“胡说八道!停下你毫不理性的想象!那是正正经经的燕窝炖鸡!是让你恢复动力的常规补品!”
“好厉害,真是毫不神圣又发人深省的灵丹妙药!光是常规之外的副作用,就能不可避免地让人发疯!”神奇的药物力量!幸好药效似乎就只有三分钟热度,现在这热燥就已经完全烧完了。
“原来你天下第二的功夫,就全表现在这眉飞色舞又质地松软的狡辩之上。”郑一朵伸个懒腰,叹了一口气。美丽的头颅陷入沉思,微微侧向一边。
“我只是不喜欢从这个角度跟你共赴天涯。”
一片沉默,久久无人打理。张二锤冷不丁的大胆回应把自己和郑一朵都唐突得大吃一惊不知所措。
“谁跟你共赴天涯了!”郑一朵眉毛向上一扬。她脸色又有点发烫,连忙调整了一下站姿与距离。
阳光在风中忽闪忽闪。窗外一小群不怕冷的鸟儿以行云流水的姿态呼啸而过,转眼便又竞相高飞,变得模糊,消失在天际,不留半点痕迹。
人获准去感受的期待有时无需等待明天。可这种期待像盲目寻摸,可能如蔓藤荆棘般滋生茫然无措感还会牵扯出莫大痛楚。
张二锤看着窗外的景色变化,又消瘦而单薄地瘫坐开来,却努力装出轻松自在的模样。他错过了保持沉默的最佳时机。此刻他像只小型不明动物,惋惜地离开了日光,离开了冬日晨早那温暖的空气,也离开了日光和空气在他体内蓬勃起的感觉。
旖旎气氛消失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