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才逃,晚了!”胖墩怒气值拉满,一个闪身便跟着扑向窗外。“我要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剜下来为我师弟践行……”
看来他与瘦高个私人感情不错。但他愤怒的声音从空中清晰传出,却忽然像被捏住喉咙般兀然止住!
现实比想象更不真实。
胖墩那肥大粗笨的身子卡在了窗口,进退不得。他看起来很痛苦,眼神变得迟钝而盲目,嘴里叫苦不迭。歪着脑袋勉强前前后后看了看,仿佛是在等待他的同伙帮一把手。
“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剜你!”胖墩转眼瞥着张二锤。他的眼神里有点东西。但是不多。
老头正全速奔向窗口,可脸上却已笑不出来。胖墩已瞬间把局势的不利放得很大,他头都大了。三个人尚且无法主控,现在这种状况,全身而退怕都有些麻烦了。
胖墩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双眼仍恶狠狠盯着张二锤,似要喷出将人瞬间烧成灰的火。老头到了他的身后,可并没有把他往外推,而是心急火燎地尽力往房里拉。
“事势大异,速去!”老头说话的语气很僵硬。
短短一句,足以让他把心境表达清楚。他已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危险气息,此地不宜久留。但他似乎没料到胖墩的身子卡得如此结实。猛拉了几下,竟然丝毫不动!
胖墩还未回应老头,张二锤在楼下笑了笑。
噢,跟瘦高个差不多棒,天助我也。这些刺客仔,有一股为工作狠命拼搏的精神,就连对悲剧意义的渴求,也太积极了。张二锤很为他们而感动,手中的屠龙神剑顿时顺理成章发出耀眼的光芒,准备成全他们!
老头急出一头汗,情况确实不是太妙,这回是对他们而言。他显然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张二锤如敌所念骤然踏地飞身而起,身手像山猫一样敏捷。在胖墩惊恐的眼神中,一剑划过,便帮胖墩把所有卡壳的烦恼抛到了脑后。用了心的潇洒姿态,恣意而畅快。
这一刻,老头终于拼尽全力把胖墩拉回了房里。可胖墩的脑袋已随着张二锤落到了楼下,滚到了黑暗的角落里。
事情发展如此迅速,老头是那么无能为力。他脸色变了又变,面上仍流露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是拒绝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
像他们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刺霸,以三打一热闹一阵之后,竟落得如此下场,这很不符合逻辑,也没有任何道理。老头顷刻之间崩溃,内心的恐惧不言而喻,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感到有些迷茫。
夜越来越深,外面越来越冷了。酒气仍旧氤氲在房里,渐渐凝聚成了冬夜里罕见的潮湿迷雾。此时,一钩渐隐的弯月挂于树梢,月光朦胧而清冷,分辨率本就不高的大地在熟睡中被整了容,蒙上了一层故技重演的惨白。
小阁灯明月浸窗,一片冰霜。场面好不惨淡。
不错,前面的确废话太多了。但这项任务的难度显然也确实远远超额了。老头终于感觉到悔恨与恐惧在他体内交织,他汗涔涔的手已放下了胖墩的身子,自己却像在泥潭里不断往下沉,眼里的悲伤溢出来,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只可惜,一切等不及他平复忐忑不安、好好考虑了。
张二锤脚步提动,长剑铮鸣的声音传上了楼。这当场就把他吓得鼻哥窿都没了肉,仿佛到了垂死挣扎的境地!
说时迟那时快,趁杀机尚未到眼前,老头拔起身形就逃。与先前气势截然相反,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濒死的飞蛾,醒悟过来,扑腾挣扎着。
忽然间,他一下伏低了身形,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一道身影手起刀落,结果了他。用的是他自己引以为傲的刺霸长刀。
老头顿时色如死灰,像一头瞬间被割断了喉咙的山猪,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号。他的眼神仍然充满了力量,可已没法做出反应来对抗眼前的暴力。生命在这一刻已徒有其名,自然完全没有临终挣扎的必要了。
刚从楼梯转角探出身子的张二锤,看到这如此不真实的一幕,十分惊讶。
一切很快恢复了沉寂。连风声也在慢慢平静,只和缓地催着黎明的揭晓。
这个世界看起来一片祥和。
一个白衣人站在张二锤的房门之外,一动不动。时间也仿佛因为他的一动不动而就此停滞。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脚边老头的尸体,正探头往房里瞧。
他梳着一头万乘之尊般高贵的豪华发型,在客栈亮起的微弱灯火下,仿佛镶了金边,十分气派。表情粗野的脸蛋有着天然的靓仔匮乏,可双眼还算聪慧闪亮。他靠在门边的姿态,像是想要极力响应英俊潇洒的号召,不过,形象不仑不类,效果不太理想。
真是个多事之夜。张二锤皱着眉头呆立许久。终于他叹了口气,眼中慢慢露出了笑意。
“想不到朱兄干工作也极有效率。”张二锤在老头脑袋边站住脚步。看着老头心窝上的长刀,暗自惊叹朱二的深藏不露果然强劲。
“这老头早已失了心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提速起步,却在门口让我捡了个便宜。虽然这对我而言仍是挺冒险的,但也值得了。”朱二回过头勉力一笑。一阵出人意料的暖意扑面而来。
捡便宜?张二锤满脸疑惑地盯着朱二。
“是张兄施与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使得这老头被心慌蒙蔽了双眼,他冲出来时被门槛磕倒,应该是当场脑震荡懵圈了才让我轻易得手!”
老刺霸惨兮兮地摊尸在地上,那看起来并不像后补的一刀。
“这可是个生猛的老刺客,不至于吧……”张二锤难以置信地咕哝道。
“这老头的精神已经认识到身体的极度衰弱,于是选择自我结束这场折磨。他倒霉倒在了我面前,手中的刀还匪夷所思掉到了我脚下,机动能力这么强的我,除了眼疾手快给他一个迎胸痛击,别无选择。”朱二一面冷静答疑,一面走进房里。“可能是他的老年风湿或脚跟腱老毛病突然发作吧……”
张二锤听着一愣。过程竟然一点儿也不惊心动魄。这矫健得像一只求偶山鹿的刺霸老头,也真是太不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