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开口,黑夜中的浪漫故事顿时走上不合常理的歪路。
天底间很多时候都会有温馨的美好不期而至,铺天盖地围拢过来的那一瞬间,绝不忍去破坏它,动动念头都会觉得自己不堪。但显然不包括眼下这个瞬间。
此刻围拢过来的美好,完全不对头!
好奇怪、好结实的公鸭嗓!朱二当场听呆了,蓦地感到极端之失望。他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糟糕的是,那姑娘说完还大笑了起来,她居然还在笑!
一股不祥的预兆在朱二心头快速涌起。好凶猛的弱势群体!她该不会是个男的吧!
朱二顿时感到脊背一阵发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惧夹着心酸从心底喷涌而出,内心勃起的小人也哭成了泪人。坚不可摧的决心已可耻地溃败下来,满心的爱意进攻被迫中断,这是个令他紧张而沮丧的夜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街上的气氛变得萎靡倦怠,空气中有了股悲怆的味道。
“张兄,撇!赶紧!”朱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当机立断准备撇退。这回可是真心实意的放弃了。
“这么干脆?”
“我还以为只有那个老太婆恶心得难以言传,没曾想,她私生女令人反胃的实力也如此之强,甚至要更胜一筹,真心是违反了天底下所有的法律法规和道德准则。”朱二压低了嗓子发出一声咒骂。他从恍惚中回过神,目光中的震惊和淡漠渐渐清澈。
好端端的绮梦,却平白无故成了尖锐伤人的噩梦。他义愤填膺!他意志涣散!
“你方才为爱情可还相当卖力的。”张二锤颇有耐心地嗤笑一声,脚步一动不动。
“你别笑。此一时非彼一时。”朱二撇撇嘴道。而后又有气无力地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胸脯一起一伏越发明显,仿佛整个人相当不自在。“我有点头晕,张兄,事情似乎不太妙。”
这个时候他显然没有什么好情绪了。看着那兴致昂扬正在等爱的姑娘,他担心后面还有更糟的事。
张二锤皱了皱眉。黑云时时流连,夜色四溢,黑暗的味道已经变得厚重,的确让人感觉有些冰凉。正当他准备开口之际,被晾在一边一直未发一语的独脚水上漂忽然冷冷一笑,开声斥责。
“够了,收敛一下你的贱嘴!小东西没教养,你家长没教你对妇女、对老人家还要有点尊敬之心?”老太婆盯着朱二,面孔始终保持阴沉,眼里却像要喷出火来。
“他们只教我,如何处置肆虐横行、为非作歹的这类人,整治这个虚伪丑陋的天下。”朱二听得此话却是忽又硬了起来,也瞪大了眼睛望着独脚水上漂。
他身上似乎时刻都有一处在硬着。但他的嘴硬这会儿遇上对手了。
“挺有胆的。只可惜,世间总有诸多变数会把人推上死路。而如你这般的口出无知狂言,最为致命。”老太婆耷拉着眼皮,眼里闪着邪光。她说话的声音冷静清醒,唇齿间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的诡异笑容。“你放心,这很快就使会你痛不欲生、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那笑容在隐现的月光带来的阴影下显得异常恐怖。朱二当然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老人家不该熬夜。现在已经很晚了,要说你的江湖梦话,赶紧回去睡觉吧!”朱二发出善意提醒,并颇有幽默感地笑了一声。“就让我们假装今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从未相见,好吗?”
“这你得问问我妹子同意不同意了。”老太婆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此刻她没有了方才的昏聩模样。那种土生土长的村妇淳朴,在她绷着的脸上没了丝毫踪迹。
四周鸦雀无声,静如死水。庸俗黯淡的劫财劫色褪去之后,另一种愤怒破壳而出,且随时剑拔弩张。所有迹象表明,有压抑着的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忽然,那姑娘喝的一声,外衣直接爆了开!紧接着她随手便把旁边的马车一手抬起,掀飞了出去!她没说话,但气机仿佛摇撼天际,已充分展露出了令人惊愕的强壮本性。
朱二眼神空洞地盯着眼前大大出人意料的一切,如遭电击,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道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头。他直打哆嗦,脑中恍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恐惧在心里蔓延。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万万没想到,那令人着迷的理想身段,原来全是强硬而可耻的肌肉!邻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好一出活生生的貂蝉倒拔垂杨柳!骇人至极!此时此刻,她身上的姑娘美显然已经微乎其微。
老天是公平的,让她得到了丑貌跟烂声,也让她失去了温婉与柔丽。容貌令天下失望,开口让面目可憎,此刻桀骜不驯的爆衣一招更是要逼人当场投降!
“我就知道!除了我,大家都不简单!”朱二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躲闪的目光来得非常自然,他沉吟了一下,投降便脱口而出。“你好,女壮士!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了。”
天啊!脸盘强硬,躯干庞大,神色刚毅,动作稳健。显然她比壮汉还壮汉,一巴掌下来,相信绝对可以把人打得稀巴烂!
姑娘已一脸不善,敏锐的目光朝朱二瞟了一眼,如刀尖刺人,但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局面拨云见日,欺压故事角色轮转,又回到了罪恶的起点。
“张兄,我感觉到脑袋越来越晕了。我们快走吧!”朱二压低声音急道。嘴里的话由于神不守舍而变得有些嘶哑,身体因不安而僵硬。“我感觉这两母女非常不一般,怕不是我们能够易与的。”
张二锤仍泰然自若地观望着,但沉稳的姿态之下,他已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气息。再如何愚钝之人都能感受到眼前境况的不妥,何况是他。
“我是她姐!”老太婆嗓音激动,双眼忽然变得像幽井般深不见底。静寂中能听见她渐渐粗犷起来的鼻息,愤怒全然溢了出来。
“还真是姐妹?”
虽然两姐妹一样不可理喻,但老嫩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戾气十足的独脚水上漂显然皮肤早衰,比想象中成熟。
“不但是如假包换的姐妹,我还只比她大七日。”
“七日跑了那么远?阿婆,你长得未免有点赶时间了。”朱二和张二锤面面相觑。看来人要想变嫩,最简单的方法果然便是谎报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