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口气一如既往的大。你可知道,我是极其痛恨野蛮和暴力的。”张二锤凝然不动,平静应答。“我选择了沉寂,世界却因此喧闹。看来,这个世界到底少不了高手整治。”
“没错。贫僧这就整治一下你们,给二位安排一个应得的安睡命运。”释眠沉吟了一下,一面说,一面转头交代劫匪,好像在吩咐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似的。“你们带着东西先撤,这里便交由贫僧处理。”
“停人!”张二锤锋利目光带着冷嘲直盯着释眠,嘴角也噙上了讥讽的笑。“大师,你这话未免说得太骄傲了,场子还未在你的掌控之中。”
“莫急,马上便是了。”
“你以为你很刚猛么?天真!就你这过马路都要人扶的老头姿态,连街边的阿姑,都要露出跟你婆娘一样的表情——一脸嫌弃。”
释眠忽然涨红了脸,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就是!光头,你那老尼姑呢?让给我吧,还有那静心小尼姑!我都要!我年富力强,以一敌二还是绰绰有余的。”朱二见得张二锤气势提了起来,他的胆子顿时变大,也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
朱二侮辱性极强的话刚一说完,友好和谐猝然结束。
释眠脸上的笑容好像一下子不见了,严厉而凶狠地直盯着朱二。这回看上去真的很不妙。现在变红的不只是他的脸,还包括他的秃头。
释眠那火暴性子又上来了。他一拍骆驼,顷刻之间,人驼脚步振奋而起,身影齐齐掠出!同时,暴徒集团也迅速撤离现场,喧嚣而湍急。
张二锤懒得去管也来不及去管了,长剑眨眼在手,咻的一声破空而去,诡异地转了个弯,强有力地钉落在释眠身前,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同时右掌齐头并进,一手便按住了兴高采烈冲到身前的骆驼,劲力微吐,毫不费力地将骆驼击得踉跄大退!
“你确实让我吃惊不小。”释眠的大掌离朱二脑门已不过几寸。他缓缓收手,声音阴沉而尖利。
朱二身下微微一颤,这才醒起远远退避开来。但他的脚步紧张而活泼,不像逃难。
“这段时间,贫僧复习了佛经,加固了修为,实力已大大提升,本以为能轻松送你上路,没曾想仍有阻滞。”
“一身佛法大招,在你使出来简直猥琐如正在偷鸡摸狗。”张二锤缓缓摇摇头,说着,只伸手一招,长剑回到了手中。“何止阻滞,想要让我出点汗,怕且你都得涅盘重生之后才有机会了。”
“小子,这还没热身!就算你也有进步,亦莫如此神气!”释眠一挥手,开始充分展露他焕然一新的飒爽英姿,袈裟无风卷扬!
“掏出你的大铙钹!我让你口服心服。”
“十八般法器,贫僧普度众生,何言只单掌铙钹!”
张二锤一抖长剑,寒芒刺入了释眠眼中。
“等一下!贫僧便满足你的临死请求。”释眠当即亮出了他的武器。果然又是一对比尿盆还大的怪钹。“此钹直径二尺七寸,重十斤八两,结构完美,造型新颖,此刻你后悔依然来不及了。”
释眠说得兴起,铙钹在他手中快活起来,左右挥舞,上下翻飞,缠头盖脑,金光四射!舞得高兴时,飞上了天,嚓的一声切入了钱庄高高的屋顶上,离地足有三五丈高。
众人一驼抬头望着,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过去,铙钹忽然自动掉落下来,摔在地上哐啷铿锵无人搭理,更像是一只洗不干净的尿盆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释眠大喝一声,展开他的佛掌,再度鼓起浑身自命不凡的杀气!
就在骆驼也随着释眠的蓄势,重新摆好姿势准备冒死冲锋陷阵之时,帝银钱庄外忽然传来一声揪紧了心的惊呼!紧接着是长刀破风的凌厉,而后便是几道简短明快的惨号,再无动静。
随着一声清晰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传入耳中,一片寂静的钱庄里多了一道人影。
众人继续神色不露,沉默着。
“时逢吉庆,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那道人影漫不经心地四下望了一圈,皱起的眉头迅速舒展开来。他停了片刻,定一定神,打破了沉静。“大家以和为贵,放松一些,把拉扯架势先收一收,如何?”
没有应答。
张二锤微微摇摇头,对释夫的停战建议感到有些可笑。
释眠脸上飞快掠过一丝惊慌,也只懒懒瞅了释夫一眼,闷声不出,不予理睬。唯一发表的意见,便是把嘴一撇。
棒极了的光头交际花!莫非这就是和尚之间特有的浪漫主义交流!看来这并非是一对天作之合的双胞师兄弟,师弟对师兄的感情,似乎远不如师兄爱师弟的使劲。
真是可惜,不是双向奔赴的情感,结果只有心酸一途!
“师弟,你可让真让贫僧一番好找。”释夫自顾自说道,带着责备的神情摇摇头,仿佛是他没有尽到应尽的关怀照看责任。“你如何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大肆抢劫钱庄这等不道德、不醒目的勾当!”
“形貌精神失绪,剃个倚老卖老的光头就敢冒充贫僧师兄?”释眠终于把垂下去的眼皮抬起。
释夫听得此话,不由自主一愣,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贫僧师兄一身主持袈裟,温良恭俭人模佛样,他不是市井的花哨老头,一身裙裳成何体统!”释眠高高地扬起眉毛,嘴角露出戏谑的微笑。他答得义不容辞且非常兴奋。
释夫大觉不自然,脸红一阵白一阵,满是难堪与痛苦。
“你这话简直让慈兄美丽的眼睛含满泪水。神佛亦有万般文武骨相,世俗何必拘泥皮囊形貌,更何况区区一身衣裳!”释夫甩了一下手,心平气和地说道。“人在江湖漂泊,总得注意包装包装自己。贫僧的形容改张只是入乡随俗,何错之有!”
“强词逞辩。你不是贫僧师兄。莫在这胡搅蛮缠,因住贫僧送你去见佛祖!”释眠抬高嗓门大喊起来,语气甚是严厉。
释夫叹了口气,忽然嗔眉冷冷一笑。
“看来没错,你的确已不再是贫僧的师弟了。如此不审思量,违法本质,弃背佛规、亵渎佛法,你已成了佛界的耻辱。”释夫威严地瞪视着释眠,目光中流露出自信,强有力的怒气渐渐现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