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香珍楼到了。”
就在此时,门口停下来一辆马车。声音不大的一句传了来,张二锤趴在地上听得十分真切,这让他欣喜不已。他知道,情形很快就要不一样了,紧绷起来的身子便又放松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立即松人!”
正是老五的声音。不愧是暗器高手,眼睛果然好使——他一眼便看到了被摁在地上的是张二锤。
“这位大爷你好!快请进!”马车一看便是高档货色,打手们有相应的眼光。“这人是要捣乱的,我们正要把他送出去。”
“那依你看,我像不像来捣乱的?”老五甚至懒得敷衍,他行动矫健,说话时便动了手。
四条大汉中看不中用,战斗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简直令人大跌眼珠。就在老五一个闪身几拳下去之间,便全部倒飞了出去,一动不再动。
“如何,要不要再叫些人,把捣乱的我也送出去?”停了片刻,老五笑着说道。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没派上用场的星形尖刺,显然依旧斗志昂扬。
张二锤很有气势地重新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昂首挺胸的自由,恢复了原来的尊严。
小二赶了来,但没敢轻举妄动。不过,他果然有些见过大场面的威势,只稍微惊了一惊便平复了心跳,对着横眉怒目满脸杀气的老五,表情也开始变得和善起来。而且,很快又有大大的笑意重新挂上了他的脸,这或许还是因为门外的境况。
门外那是一辆常人连半个轱辘都买不起的豪华马车,一个与老五同样鸢肩熊腰的大汉准备卷起门帘。那一身肌肉比老五更要缺乏想象力,张扬在光天化日之下,闪亮夺目,令人难忘。此人定是老五的师弟老六无疑。
此时,一个少年施施然下了车,同时唇齿微动,有声音传了出。
“老五,不要胡来。”既拿捏了分寸,又堂皇了声势。他讲话的发音不止地道,简直出色,明显是师父与山根叔口中的——带着大都市上流社会的口音。
少年袍子轻扬,显见由里缎精裁而成,白布罩袍下还有件皮衣,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他手中一把精致折扇,以金漆柄,轻摇间可见鸦青纸面上有淡粉山水,五彩薄傅。很明显手中扇非为轻拂清风,不过是他闲暇时开合把玩、以彰显其风雅潇洒与腐败分子的节度之物。
衣马轻肥,放荡不羁。虽模样胜似一头半熟山猪,但灵动清朗,整个人显得极为潇洒,不受羁靮,显然,少年当非白丁俗客。
好生优雅的翩翩公子!浑身上下完全凸显出一种神秘的气质,一看就是富三代!张二锤面露羡慕之色。看着自己脚上已经开了线的草鞋,又想起了自己那丰满结实的钱袋,他怅然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
“老六,我讲的微服出行,微!不是让你不穿衣服!”少年忽然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六,双眸深邃,炯炯有神。
“公子,我知道,微嘛,细节!我已经很注意细节了!你看我这飘拂的披风,还是绸缎的!”老六身子微微后仰,动作毫不优雅但又毫不尴尬地展示起他的披风,一副精通于衣饰配搭的神态。
他里面什么都没穿,就光披了一件披风。
“你的理解能力真是强得令人难以置信。”少年摇摇头无奈说着,跨入酒楼,对着张二锤微微一笑后,招呼过正笑脸迎候的小二。
“这香珍楼,最高档次的食客卡是什么?”少年语气轻巧,他的额头分明凿住“我有钱”三个字。
“回公子,我们这最好的是钻石食客。”
“办个钻石卡,顺便给那位少侠也办一个。”少年又给出了一个轻飘飘的指令。仿佛这一切在他眼中不过区区小事。
财大气粗的味道中,又有着为富很仁的豪爽,这种贵气逼人的优越感让人容易接受,着实深深感动了张二锤。他摸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十两,歠菽饮水心酸不已。有的人出来就自有递水斟茶,而有的人却一辈子只能做牛做马。
小二彬彬有礼,十分麻利地办完了手续。
“几位,今日二楼已被山猪会包场,他们同样是钻石食客,实在抱歉!客官明儿请早,我这就给你们预留明日的雅座。”小二笑容灿烂地说道。
他的话简短而清晰,却令人不快。
张二锤正准备动身上楼,几乎打个趔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老五和老六也面面相觑,绷起了脸紧盯着小二,对张二锤的愤怒表示坚定的支持。
“你这样激化不必要的矛盾,是真不知事态严重。钱,不是这样赚的。”良久,那少年也眯起了眼睛,开声说道。他嘴角略略下垂,声音仍然不高,但冰冷已然十足。
小二暗觉自己讲得已经足够委婉了,但一看势头不对,又慌忙赔着笑脸,直截了当倾吐他满腔的善良情怀。
“公子,作为山猪会的编外成员,我是真心为你们着想的。今日楼上可是来了好多人,不好惹!”小二的话里还暗藏着挑衅的意味。
“难怪。我还一直寻思,以为你只是心眼比较活,毕竟一店小二何来如此刚烈勇气,原来竟是还有一层身份——卑劣的为虎作伥之徒!”张二锤自言自语道,脸绷得更加严肃,心中对山猪会的耿耿于怀此刻表现得清清楚楚。
小二还想开口,张二锤明显不耐烦地冷笑一声,谴责性地怒瞪了他一眼。
“这位兄台,我先上去探探风,稍后再与你把酒言欢。”转而对着那少年一抱拳,张二锤转身便径直上楼,他不想再在小二这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
小二一下子慌了手脚,气急败坏,忙伸手去拉。老五忽然闪身而出,照头便是一拳,小二瞬间飞身跌落那几条大汉身上,看得出他在半空就已经晕倒了。
张二锤头也没回。
“老五老六,你们随少侠把楼上清理一下,完事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