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方彤彤视代正如空气，面对他对她的好无动于衷。


    可偏偏在这个时间点，总公司出现决策失误，导致一系列负面事件频出，代正被江悦娆紧急召回。


    临走前，他在金言的病床前找到方彤彤。他有些不忍心看她眼下的乌黑，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终究，他抵不住漫长的沉默，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彤彤，我要出差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间还不确定。公司那边已经给你请好假了，你就安心在医院。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在这儿照顾金言，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自己。还有就是一定要等我回来，我有很重要的话一定要跟你说。”


    不似这两天的冷漠麻木，方彤彤转过头，轻轻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代正，随即目光又定格在病床上躺着的金言，略微点头。


    即使她的动作很轻柔，幅度很小，他还是惊喜地捕捉到。他有些欣喜若狂，这么多天的沉默以对，终于换来她转瞬即逝的关注，足矣。


    代正关上房门，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离开。


    方彤彤的心随代正出门，一直盯着门玻璃上那挺拔的剪影，两行清泪默默流下来。


    代正走后的第二天，金言醒来。面对万分激动，眼眶含泪的方彤彤，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又闭眼假寐。


    自从金言醒来，他绝口不提他伤害自身的事。面对细心照顾他的方彤彤，他理都不理，转头却和护士们嬉笑打趣，完全恢复成以前潇洒公子哥的形象。


    代正忙得焦头烂额，即使有时差，他也不忘每天和方彤彤通话，即使电话那头人声嘈杂，或一片寂静，他依然选择继续听。


    或许哪一天她的呼吸声，她和别人说的一句话，都能让他安心百倍，专心致志地再次投入工作。


    方彤彤每次接代正的电话，都会避开金言，或是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或是躲进卫生间，什么也不说，就静静听电话那端的呼吸声和偶尔纸张翻动的声音。


    她知道他那边已是深夜，知道他很忙，很想跟他说好好吃饭，很想跟他说顾及健康，很想跟他说她很想他，最终却都无言可说。


    金言自然知道，方彤彤避开他是为了接代正的电话。强忍一周之后，在方彤彤接完电话进来的那一刻，他忍无可忍，直接一个杯子扔过去。


    清脆的玻璃破裂声裹挟着强大的冲击波，直接在方彤彤的耳边炸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颊划过。


    她一脸惊恐地盯着病床上坐着的人，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脸庞缓缓滑落，她以为是自己多日积累的委屈爆发，眼泪竟然不知不觉得流出来。


    可，她的眼睛明明涩得很。


    只见，原本在病床上躺着的金言，突然慌乱起来，上手拔了针头，赤着脚下床，慌张地奔向她。


    方彤彤看着越来越近的金言，突然就想到刚才在她耳边炸开的玻璃杯子。不能让金言光着脚跑过来，玻璃渣子会扎到他。


    她拔腿向金言奔去，大喊：“金言，别过来，地上都是玻璃碎渣。”


    金言被方彤彤喝住，紧急刹住，一脸担忧地望着奔向他的她。而由于距离较近，她来不及躲闪，径直扎进他的怀里，鼻子撞得一阵酸疼。


    而她顾不上疼，挣扎出他的怀抱，低头检查他的脚是否受伤。还好，一双大脚除了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有点红之外，并无异样。


    她抬头对上金言写满担忧的脸，不明白他的慌张从何而来。


    “姐姐，你的脸。”金言自从醒来之后，跟方彤彤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她甚至有点高兴，说：“你没事就好！快回床上躺着！”然后，抬手想抹去脸上的泪珠，不想让金言看见她哭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钻进她的鼻腔，在脑海里渐渐勾画出金言出事那天的惨烈。


    她吸了吸鼻子，放下已然抬起的手，唇角不自然地上弯，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一些。


    她一直在回避那天的惊惧。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我嫉妒得要疯了，受不了才摔了杯子，没想到......”金言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人，诉说着他的委屈和不安。


    方彤彤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摸了下脸颊，手指上是黏腻的血红色。她也有点被吓到，低头看看手，又抬头看看金言，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


    “对不起，姐姐！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别离开我，好不好？”


    金言一把抱住方彤彤，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闷气地道歉。


    这时候，方彤彤才反应过来。她脸上滑落的不是眼泪，是被玻璃渣划破皮肤流的血。


    她内心突增愤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却在听到金言咚咚咚的心跳声，忽而卸下所有的怒气，任由他抱紧她。


    他活着，重新回到她的眼前，鲜活而有活力，足够了。至于他做了什么，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金言找来护士为方彤彤处理伤口，还好伤口不大也不深。他表面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护士处理伤口，内心不为人知的深处却希望她的脸能留下一个疤，一个因他而来的疤，给她个教训，让她看到脸上的疤就想到他。


    其实，方彤彤已经将金言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唇角轻微的上扬还是刺痛了她。原来，金言已经这么痛恨自己，恨不得伤害她。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太嫉妒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太爱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护士离开之后，金言赤脚下床，蹲在方彤彤面前，轻轻抱住她，再一次重复之前的话。


    方彤彤任由他抱着，周身萦绕他的气息，他的心跳敲击她的肉体，听着他的一再重复的话，内心的断壁残垣又崩塌成渣，荒凉一片。


    在那之后，金言甚至连睡觉都要抓着方彤彤的手，眼神片刻都不能离开她。连护士都在调侃两人太恩爱，一刻都不愿分开。每当此时，金言都会轻轻牵起方彤彤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不容她有丝毫的躲闪。


    自那次事件后，代正打来的电话，方彤彤一概不接。


    在一个全新的周三，金言出院，直接把方彤彤也打包带回家。


    方彤彤不太想和金言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忙着把他家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再订了一些食材，为他做饭。


    金言看着忙碌的她，内心无比骄傲。


    他决定再来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