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彤彤轻轻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新的一天照常开启，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来，轻柔地安抚床上熟睡的人。


    代正猛地醒来，迅速起身瞧见床上的人依然安眠，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回位。


    他动了动酸痛的肩，摸了摸冰凉的后背，又重新躺回地板上。一只手搭在额头，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刚六点半。


    时间尚早。历经昨晚的劫难，她还能睡着，也是老天的眷顾。而他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重组最近的事件，联想到三年前的种种，他已然决定把突破口放在金启然身上。


    代正起床，轻轻退出卧室。


    关上门的瞬间，方彤彤睁开眼，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轻轻转过头，出神地瞅着星空顶，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做好决定，忘了就忘了吧。


    来到厨房的代正，简单为两人准备了早餐。


    他罕见地如此之早吵醒了他的秘书，确认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并重新规划行程，顺便给他订一张机票。


    方彤彤出来时，端坐在餐桌旁的代正冲她说了句“早上好”，她以甜甜的微笑、深深的酒窝回应他，然后进卫生间洗漱，仿佛昨夜之事只是代正做的一场梦。


    两人落座之后，安静地吃早餐，谁也不说话，只有汤匙轻触瓷碗的清脆之音。


    自那日清晨之后，代正觉得方彤彤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


    三年前的她是鲜活明艳的；再遇见的她虽沉寂，但也偶有活跃的一面；可最近的她，有时恍若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呆呆地望着一处，没有生机和活力。一旦有人靠近，她眼中的神采渐渐恢复，有了点活着的氛围感。


    金言自那次事件之后，再没有出现在方彤彤面前。他把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户。方彤彤那也不去，公司也不去，一直把自己关在窗帘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这三年的点点滴滴。


    他公司里有他哥哥朋友的亲戚在，所以不久后，金启然便得知金言颓废的消息。


    金启然打电话给金言，打了一天都没有人接，晚上接着打，谁知那边直接关机。


    联系不上金言，金启然有点着急，一方面是金言的公司正处于上升阶段，不能群龙无首；另一方面，金言再混，也还是卖他这个哥哥几分面子，以前从不会闹失踪。他拜托他的朋友去金言家看看，别这小子发生什么意外，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知道。


    果然，金启然听他的朋友说，敲了半天门，金言才拖拖拉拉地开了门。


    一脸颓相，胡子拉碴的金言看了一眼门外的陌生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关门。


    金启然的朋友赶紧做自我介绍，并告知来意。


    金言也不管来人，自顾自地躺倒在沙发里。


    屋内一片黑暗，借着门外的光看得见屋内干净整洁，只是空气凝结，充斥着憋闷感。金言与黑暗融为一体，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他轻咳几声，对门外的人说：“告诉金启然，不要再打电话，手机都打没电了。我没事，明天就回公司。”


    门外的人帮金言关上门，室内重回一片黑暗。他走到窗前，大力地拉开窗帘，热烈的阳光照进来，室内的灰尘如野马般飞扬。


    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眯缝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望向窗外，打量外面的大好光景。他与暗夜融合时间过长，也是时候重出江湖。


    这天，代正让秘书找到宋晓雅，把她叫进代正的办公室。


    秘书很纳闷，这堂堂跨国公司的大boss真是亲民得很，让他给方彤彤送吃的也就罢了，现在连她的直属领导也叫去，是要全方面无死角地“照顾”方彤彤啦？


    宋晓雅有些纳闷，为什么大boss会突然找她？她有一丝慌乱，难不成是方彤彤吹了枕边风，告了她的黑状。


    于是，跟在秘书身后的宋晓雅，在走过方彤彤座位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宋晓雅进入代正的办公室，环视一周。


    偌大的boss办公室，陈设简单，窗明几净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这座城市最美的万象繁华之境。


    而那个光芒万丈的大boss正端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忙碌着。


    代正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她，又低下头继续看文件，“你先坐，喝会儿茶。我这有份文件比较着急，马上。”


    宋晓雅回“好的”之后，坐在沙发上，四处观赏这间大办公室，除了观赏风景视野极佳外，其也似乎没有什么看头，看来大boss真如传说中的那般低调。


    也不知他今天把她叫来，是为了哪般？难道是为了方彤彤出气？宋晓雅决定先沉住气，静观其变，大不了走人。


    代正让秘书进来取走文件，然后走到沙发处，坐到宋晓雅的对面。


    他隔着茶几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位女士，工作能力和领导能力都可，只是不知为何她会对方彤彤产生如此之大的误会。


    “宋晓雅是吧？我叫代正，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在会议室还有没有聊完的话题？”


    “代总好，当然记得上次的事，很遗憾没能和您聊完。”宋晓雅维持住面上的微笑。


    “那么咱们先继续上次的话题，怎么样？”


    “可以，代总请便。”


    “你心里会不会对我有所埋怨？毕竟上回那个项目可行性报告完成得很棒，而我却点名让方彤彤去，你心里应该很不平吧？”


    “领导自有领导的考量和安排，我服从便是。”


    “没关系，你们有什么尽可说，我自有我的考虑。据我所知，上回的报告应该不是你主笔吧？”


    宋晓雅眨了眨眼，吞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说：“是我主笔的。代总，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了什么，但的确是我写的。”


    “喔？”代正轻轻放下茶杯，轻抬眼皮，瞄了一眼对面的人，食指在大腿上一点一点。


    “代总，我......”宋晓雅受不住气场强大的代正的审视，败下阵来，低着头回避他的注视。


    “这件事不是任何人跟我说的，是我亲眼见证方彤彤去现场请教技术人员，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报告。而你身为她的领导，占据了自己组员的劳动成果，似乎并非领导该有的风范。”


    “代总，既然您已经知道实情，为什么还留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