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乡村渐渐归于宁静，就在星星调皮得眨起小眼睛时，贾梅也将晚饭做熟了。她从灶间走出来，站在院子中央朝堂屋喊了一嗓子：“吃饭了，都来吃饭喽。”


    王燕听到了第一个奔出来，她一路小跑走到灶间就掀锅盖，口中还一个劲地喊：“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贾梅瞪了她一眼，说道：“好像上辈子是饿死的一样，我看你就是来讨饭的。你先盛饭，人到不齐，不能开饭。”


    “娘，又没有外人用得着那么讲究吗？哥哥和爹不来吃饭，那是他们不饿。”王燕将嘴一撇，立刻说道。


    “不懂规矩就别吃饭了。赶紧盛饭，然后去喊你爹和你哥。”贾梅拍了一下王燕的屁股，命令道。


    “好吧，我看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伺候人的命，我也认了。我就等着风风光光地从这个家嫁出去，那我就解放了！”王燕虽然不服气，但是还是说了一堆话故意气贾梅。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知道养儿女就是为别人家养的。我倒看看你怎么风风光光地从这个家里嫁出去！现在你是这个家的人，那你就得听我的。不听话的，那就从这个家走出去。”贾梅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占了上风，立刻说道。


    “娘，我怕你了。我开个玩笑而已，怎么你好像要赶我出去呢？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你可别赶我，这饭可就没人盛了。好歹我能给你分担一些啊。”王燕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就贫嘴吧！你哥若有你一半的灵活，我也就不着急了。唉。”贾梅对王燕是认可的，只不过是“重男轻女”的思想让她不得不先重视儿子，再说女儿。


    “娘，现在你知道女儿比儿子强了？你就指着你儿子吧，我以后可省心了。”王燕一听，马上得意地说道。


    “你少说句行吗？你娘的心够烦了，你还老捣乱，别让我把你的气撒在你的头上，那你可就倒霉了。”贾梅说着走上前就要拧王燕的胳膊，吓得王燕的手一哆嗦，差点将饭撒到手上。


    “娘，我不敢了，还不行？你就别在这儿站着了，好不好？”王燕被逼急了，涨红着脸说道。


    就在她们娘俩争执不休的时候，王磊骑着车子兴冲冲地冲进了院子，双腿叉在车子就喊：“王军，王军，我来给你报喜了。”


    贾梅向来对王磊没有好感，听到他在自家院子里大喊，心中就来气。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子里，上去就揪住他的耳朵，愤怒地说道：“你小子在家我院子喊什么喊？就你还能报什么喜呢？快给我滚出去！”


    “老师啊，现在不是学校。何况我都小学毕业很多年了，您不用对我这么严厉的。我是真给王军来报喜的啊。”王磊向来畏惧贾梅，怯怯地说道。


    贾梅正要说更不好听的话，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军听到说话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王磊，我托你找工作的事情有眉目了？”王军急切地问道。


    “是啊，是啊。算你小子走运，现在工厂正招会计呢。我给厂长说了你的情况，厂长乐得不行，十分欢迎你这个文化人胜任呢。”王磊将车子支好，迎着王军走过去，完全将愣在一旁的贾梅晾在了一边。


    贾梅听到这里才搞清是怎么回事，她的眼一瞪，心里一百个不同意。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能与当年的“零分”学生在一起共事呢？这是一种耻辱，绝对不行的，绝对不行！


    “王磊，我家王军不去那种地方的。他应该去更好的单位去上班。他是一个有中专文凭的高材生，怎么能与你混在一起呢？”贾梅神经质地说道。她不能接受现在这个事实，她要打破它，让它重新回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中去。可是没想到她这些话，伤了王磊的自尊，触及了他的底线，她迎来前所未有的挑战。


    王磊在听到贾梅说得这些话时，脸一下变得通红通红，眼睛内瞬间充满了烈火。他转过身走向贾梅。贾梅从未看到过这样的王磊，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王军怕出事，赶紧走过去对贾梅说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真是的。”


    “我也没说什么啊？王磊，你别介意啊。”贾梅看着王磊愤怒的样子，吓得嗫嚅着说道。


    王磊将手攥得紧紧的，愤怒地看着贾梅，说道：“老师，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是我觉得我活得堂堂正正，并不别人差！若不是与王军从小到大在一起的份儿上，我今天必须向你要一个说法。”


    贾梅不敢直视王磊，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王军，我把话传到了。你去与不去，考虑一下，给我一个信儿就行。”说完，还没等王军回话蹬上车子就走。


    王军紧跟在后面，站在大门口喊道：“王磊，不必考虑了。我明天一早去找你，与你一起去上班。”


    看到王磊走远了，王军转身回到院子里，还没站稳。贾梅便兴冲冲地走到他的旁边，指着他的鼻尖说道：“谁让你去工厂上班的？我不同意！”


    “不同意，我也去！现在我不想听你们的安排了，我的行为我做主！”王军毫不胆怯地说道。


    贾梅还没有看到过王军这样，气得哆嗦着手，说道：“王军，我把你养育这么大，你就这么气你妈？你对得起我这些年对你的培养吗？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王军就像一尊塑像一样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贾梅看到王军这样对抗自己，无奈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老天爷，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不孝的儿子呢？这就是想气死我吗？”王军不为所动，干脆绕过她去了正屋。看到他这样心狠，她哭得更厉害了！


    一直站在灶间没有说话的王燕赶忙走了出来。“娘，你快站起来，这是何苦呢？我哥想去哪里上班就让他去，这是去挣钱，又不是去干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不是？”王燕将贾梅扶起来，帮她将泪痕擦掉，轻轻安慰道。此时，她感觉无比痛快，因为这又验证了她这个做女儿的要比儿子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