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的残阳下,战场渐渐复归平静。
主战场的机械军团失控崩溃,被千岩军和奥诘众主力驱散;矮坡战场的魔物援军因为首领意外二维化而溃败,四散奔逃;西侧通道的黄金王兽眼仔细评估了一番对面的女人,发现自己不是对手后也果断撤走。
于是乎,甘露花海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艰难取胜的联军顾不上庆祝,便赶忙趁着天黑前最后的时间打扫战场,寻找受伤未死的同伴。
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但战斗既然结束,哪怕再多死一个战友都是冤枉!
逢岩奋力抬起一具兽境猎犬的尸体,试图将被压在下面的伤兵救出,却突然感觉一阵乏力,就要支撑不住。好在这时一双戴着拳甲的手出现在他身边,帮他撑住了这具尸体。与此同时,两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从尸体下方救出了那名伤兵,将他放上了担架。
看着伤兵被抬走,逢岩终于放了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朝刚才帮助自己的高大男人笑了笑,“愚人众?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答他的不是那名风拳先锋军,而是一道高冷的女声。
“愚人众出现在任何地方不都是合理的吗?”
逢岩循声望去,只见【仆人】白衣黑裤,踩着锋利的高跟鞋踏过尸骸遍地的战场,却优雅得仿佛是在踩着宫廷舞会的红地毯。
她微微摆手,让那名风拳先锋军退下,自己走到逢岩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点头道:“愚人众执行官【仆人】向你问好,逢岩统领。这场战斗你们打得不错。”
逢岩脸颊微微一抽,没有理会对方,只是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敲出一支叼在嘴里,连续尝试了数次却没法点燃。他低头一看,才发现烟卷已经被血水浸透,普通燧石根本点不着!
【仆人】见状眼神微微一闪,挥手间在那支烟上燃起了一朵火花,很快烤干了血液,点燃了烟草。
逢岩心满意足地抽了一口烟,缓缓靠向身后的兽境猎犬尸体,眯着眼睛看向【仆人】道:“你就是【仆人】阿蕾奇诺?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大人物啊!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有何贵干?”
【仆人】没有理会他的提问,只是淡淡地问道:“你们丹羽将军不在,这个方向上的战斗是谁负责指挥?”
逢岩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这才答道:“这是军事机密。不过看在你们愚人众支援了战斗的份上……甘露花海这边你可以找我,若是问整个须弥东北战线,是玉衡大人指挥。”
“倒是不是出所料。”【仆人】闻言微微点头,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逢岩见状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去找玉衡大人聊聊。放心,是关于合作对抗深渊的话题。”【仆人】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至于此处愚人众战士的指挥问题,你可以去找【公子】。”
逢岩闻言一愣,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公子】?达达利亚那小子也来了?难道说愚人众这次当真只是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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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护城河”某处,九条裟罗仰面漂浮在水面上,载沉载浮。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飞上天空。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对方一阵划水将她带上了岸,随后将那张阳光帅气的俊脸怼到了她眼前。
“哟,九条大将,好久不见!需要帮忙吗?”
“【公子】……”九条裟罗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单词。
“正是本公子!”达达利亚随手将她的手臂架到了肩上,“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嘛!虽说在稻妻时咱们是有点误会,但这次我好歹是救了你的命吧?”
九条裟罗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如果你真想救我的命,就请把我放下,让后找副担架来。我的肋骨断了许多,照你这么现在的搬运方法,我大概率会被断骨刺穿内脏而死。”
达达利亚吓得赶忙松手,“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到……呃,这儿离战场有点远,我去替你找个担架,你再坚持一会儿哈!”
“请稍等!”九条裟罗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达达利亚,“请问,战场上伤亡情况如何?”
达达利亚脚步一顿,尴尬地笑了笑,“统计结果还没出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一战,很惨烈。”
“我知道了。”
九条裟罗轻声说道,旋即撇过头去,望向了夕阳的方向。
红日坠入了群山的怀抱,战场已经被黛青所笼罩。
九条裟罗知道,在明天的太阳再度升起之前,风暴就会淹没那片淌满了无数英雄血的战场,将一切掩盖在沙砾之下,就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一时间,她一向坚强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惆怅。
“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会被记住吗?”她忍不住低声自语道。
“当然会。”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出现,惊得她微微一颤,抬头望去,却是一只悬浮在空中奇异生灵。
“我是花灵祖尔宛,甘露花海所有花灵的领袖。”祖尔宛朝她微微一笑,“请相信,所有英雄的壮举都会被记住,因为万种母树会记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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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里之外,龙脊雪山之巅。
高悬山顶的寒天之钉上,丹羽若有所觉地睁开了双眼,看向了西方。
在几乎立于云端的他眼中,夕阳还未落入地平线以下,整个世界都被耀眼的红色覆盖着,仿佛浸透了鲜血。
“残阳如血,今日必有兵火如荼。”钟离的沉稳声音从身侧传来,“怎样?”
丹羽收回视线,朝他微微点头,“我感觉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灵光之力了。”
“如此,甚好。”钟离含笑点头,眼神中渐渐流露出沧桑,“上一次看到这般鲜红的世界,似乎已经是五百年前了吧……战火烧穿天空,膏血涂满荒野,那等惨状令我至今难以释怀……有时我甚至会想,有朝一日,当更大的黑暗袭来,世界会不会就此走向毁灭?”
“不会的。”丹羽坚定地说道。
他眺望着天边的血色云彩,挺起了胸膛,“壮志涤污秽,血肉铸干城!如今的世界,已经有无数英雄站了出来,挡在了灾厄之前!未来,只会有更多的英雄站出来,保卫我们共同的家园!”
“只要英雄之血一日不尽,这世间就不会真正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