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达马山的风暴中心。
在利露帕尔的指引和保护下,疲惫的一行人抵达了位于沙暴中心的沙漏型平台上。
这是一座巨大到不似人造物的建筑,光是顶端的平台就比整座净善宫还要大,千年的风沙侵蚀也不曾磨灭它的神采,那些显眼的花纹依旧崭新如初。在平台的正中央,一座黄金制成的容器正散发出妖冶的光芒。
“奇怪,明明是沙暴的中心,竟然一丝风都没有……”派蒙有些疑惑地说道。
“当然,这里被大主人的力量庇护着,即便祂已然离去千年……”利露帕尔有些哀伤地说道。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躁动起来,来源正是那座黄金容器!
婕德下意识地抽出了短刃,护在了荧妹面前,“小心!有一股不明的力量!”
利露帕尔却是异常平静,“没事的,是她来了……”
她话音未落,黄金容器中就传出了宏大的声音!
“是你?毁灭居尔城的元凶,众多奸佞之母!”
利露帕尔缓缓飘向前方,声音中充满了回忆,“是的……是我,我回来了,菲莉吉丝姐姐……我回来了。”
黄金容器中的声音透出了些许不屑,“姐姐……呵……你是想要觐见我们的女主人?”
“没错,还请……”
“休想!我不会让你通过的!”
利露帕尔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姐妹,我理解你的忧虑,也愿意屈膝向你致歉,但至少请让我一睹沉睡的女主人……”
然而菲莉吉丝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够了!你已经丧失了资格,堕落的叛徒!绿洲国度早就没有了容纳你的位置!在我丧失耐心之前,在我的机关枷锁开始作响之前,离开这里,不要再出现了!”
利露帕尔依然没有放弃,再度上前试图继续交涉,然而就在她的身体靠近那座黄金容器时,菲莉吉丝突然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利露帕尔微微一顿,旋即发出了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我的姐妹?抛弃镇灵的形态,将自己束缚在这样的躯壳里千年不得解脱……这就是你自愿求得的‘生存’吗?”
菲莉吉丝的声音里透出难以掩藏的痛苦,声音却尖利而愤怒,“所以你又在施舍你的好心了?卑鄙堕落的叛徒!我的桎梏与你何干!滚!离开这里!现在就滚!”
利露帕尔没有理会菲莉吉丝的驱赶,只是缓缓返回了荧妹身边,瓶身低垂,似在鞠躬,又似在下跪。
“我的大人,我再次斗胆请求您的帮助……请帮助我解脱姐妹的痛苦。”
荧妹还未表态,菲莉吉丝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你还是如此狂妄,如此不可捉摸……利露帕尔,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退去!休要再做出僭越狂悖之举!”
利露帕尔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态。
荧还在犹豫,丹羽却已然从她身后走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交给我吧……”
说着,他走向了菲莉吉丝栖身的黄金容器,边走边从虚空中扯出了无工之剑。
菲莉吉丝的声音愈发尖利,“人类?呵呵……既然你们自寻死路,那就休怪我无情了!直面赤王大人的力量吧!”
随着她的怒吼,无数元能机兵突然出现,朝着平台中央的众人涌来!
面对这茫茫多的元能机兵,婕德和荧都大惊失色,派蒙更是直接躲到了荧的背后。
丹羽的表情却是无比平静。
他高高举起黄金巨剑,仿佛在指引着无数不屈的英魂跨越时空而来!空气中隐隐回荡着战士们的怒吼,即便是毫无知觉的机械也在这股坚如磐石的意志下颤抖!
菲莉吉丝的黄金躯壳亦在颤抖,“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你曾经守护的力量,也是你曾经轻视的力量。”
“……凡人?!”
丹羽不再说话,只是任由巨剑落下。
黄金的容器无声无息地碎裂,崩解,最终化为了漫天金砂。失去了指挥的元能机兵瞬间瘫痪,继而重新隐没在空气中。
“你……破坏了我的躯壳……我的形神……也即将陨灭……太愚蠢了……凡人……你不明白……你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面对即将陨灭的菲莉吉丝,丹羽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的恐怕比你想象的多……菲莉吉丝,千年守望,想必你也早已察觉……赤王欺骗了你,你守护的永恒绿洲,不过是座空坟。”
菲莉吉丝尚未开口,利露帕尔却首先尖叫了出来,“空坟?!不!不可能!大主人说过,女主人会从长眠之地复苏!菲莉吉丝!告诉我真相!”
片刻沉默后,菲莉吉丝哀伤的声音终于响起。
“他说的没错,永恒绿洲……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凝固的……悔恨……”
“而如今……维持平衡的我……即将陨灭……空虚的坟冢也将分崩……”
“利露帕尔……这也是你的……命运……”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被风吹散,古老的镇灵菲莉吉丝,永远地陷入了沉默。
利露帕尔沉默了许久,终于再次开口,“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即便我的女主人并不在那里,我也要亲眼验证……大贤者先生,烦请你帮我个忙。”
丹羽耸了耸肩,上前协助利露帕尔一同开启了机关。很快,那座沙漏型的机械开始缓缓上升,把平台上的众人送进了一处奇特的空间里。
穿过一段漆黑幽邃的洞穴后,一副奇景出现在众人面前。
黄昏的落日挂在天边,将柔和的光投向大地,蔚蓝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整块蓝色宝石,绿树纹丝不动,飞鸟停滞空中,游鱼凝于水面……时间在这片土地上凝固了,所有的美好都静止于某一时刻。
婕德、荧妹和派蒙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贪婪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色。
“这就是……永恒绿洲吗?”
“没错……这里是女主人的乐园,水天相接的永恒一刻,是‘机巧’与‘慈爱’的媾和之时,此刻即是永恒。”利露帕尔叹息道。
她缓缓飞向前方,发出了宛如梦呓般的声音,“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我的女主人……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