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做老六了，马克西米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保留，很快将整个计划和实施进程讲述了一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迭卡拉庇安的不满情绪也不是一天积累的。


    作为能够前往叹息之壁外侧活动的护墙者是最早生出不满的人，因为相比消息闭塞的王都居民，他们这群军事贵族更早识破风暴祭司们的谎言——烈风王都之外并非没有人类存活！


    至少在冰雪隔绝的东方，就有一支依赖时间执政和千风精灵力量生存下来的部族！


    既然高墙之外还有能够生存的广阔天地，高墙就由庇护人类的屏障，变成了束缚自由的囹圄……


    愤恨和不满由护墙者传递给族人，由族人传递给其他家族。经过长期传播，王都中渐渐出现了反抗者组织。这些人遭到了风暴祭司的围剿，但在一部分同情者的帮助下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七大护墙者家族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中立，既不支持反抗者组织，也不帮风暴祭司们追捕“叛徒”。就这样，暗流涌动的脆弱平衡持续的数百年之久。


    直到劳伦斯家族决定对迭卡拉庇安举起叛旗……


    作为护墙者部落，劳伦斯家族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但马克西米安知道，正常情况下，只有魔神才能对抗魔神。


    在他所知的范围之内，能够与迭卡拉庇安抗衡的魔神只有两位，时间执政伊斯塔露，以及北风狼王安德留斯。


    安德留斯一向与迭卡拉庇安敌对，曾无数次进攻叹息之壁，又无数次铩羽而归。不过这位魔神只把狼当做自己的子民，对庇护人类并无兴趣。对不属于迭卡拉庇安的人类，祂完全持打酱油的态度。这就决定了安德留斯没法成为马克西米安理想的投靠对象。


    正因如此，马克西米安才会多次派人联络古恩希尔德家族，最终借外出行动之机亲自拜会千风神殿。


    双方制定的计划并不复杂。


    迭卡拉庇安实力虽强，但也就是和安德留斯不相上下。既然时间执政已经暗中拉拢了安德留斯，再加上初生的千风精灵，双方顶层战力已经超过二比一了。


    同时，马克西米安还暗中支持反抗组织拉拢了更多平民，并帮助他们散播不满情绪，削弱民众对迭卡拉庇安的信仰。


    此外，七大护墙者部落基本已经达成了保持中立的默契。只要掌握最强军事力量的七大部落不站在烈风魔神那边，仅凭风暴祭司手中的少量卫队根本不足以对反抗组织形成优势。只要劳伦斯部落关键时刻在风暴祭司们背后捅上一刀，整件事就成了。


    不过所有这一切实现之前，还有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道阻碍——叹息之墙。


    历史上安德留斯曾经数次亲自出手，都没能突破这道风墙。作为准魔神级的战力，丹羽也亲自试探过这堵风墙，自觉没有任何把握击破之。


    事实上，丹羽怀疑这道墙不是迭卡拉庇安独自建立的，其中可能有其他力量的帮助，否则以这道墙所表现出来的力量水准，迭卡拉庇安应该能够吊打安德留斯才对。


    关于如何突破叹息之墙，马克西米安也已经有了预案，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时间执政大人赐下这枚……坚冰之印，让我能够以劳伦斯家族的血脉为引，调动时间执政大人的力量。只要能够进入风暴高塔的核心区域，使用时间执政大人的力量破坏叹息之壁的能量枢纽，整座风墙就会瞬间崩溃！”


    “唯一的问题是，除了少数几名风暴祭司外，高塔孤王很少允许其他人进入风暴高塔，尤其是核心区域。我这几十年生涯里，只在继承部族时进入过一次风暴高塔核心区域，向我王宣示效忠。对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还没什么思路了……”


    丹羽双手交握支撑着下巴，沉默地听完了马克西米安的讲述，突然开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背叛烈风魔神？”


    马克西米安眉毛微扬，诧异道：“我不是跟古恩希尔德族长说过了吗？是为了自由！为了我的子孙后代不用在生活在这狭窄的囚笼里！”


    “祭司大人或许相信你，但我不会认同。”


    “为什么？”


    “因为这个理由过于可笑。”


    “……自由绝不是什么可笑的理由！”


    丹羽逼视着马克西米安，低喝道：“你并非无力实现你想要的自由！你大可以借口执行任务，将你的部族化整为零带出叹息之壁！出去十个，回来五个，剩下五个就说死在荒野了，没人会怀疑！如此反复，只要年深日久，你就可以将整个部族转移出去！”


    “……”


    “事实上，我怀疑迭卡拉庇安根本就不在乎你们是不是会离开烈风王都！没准你喊上一声，烈风魔神就会打开风墙，任由你们离开！”


    “……”


    “如果你们可以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背叛庇护你们千年的魔神，凭什么不会因为战事进展不顺利而背叛我们？你凭什么让我相信，面对强大的烈风魔神，你们会死战到底，而非临阵倒戈？”


    马克西米安与丹羽对峙了许久，终于泄气道：“……没错，我们背叛的理由并不是自由，而是……”


    “是生存，没错吧？”丹羽抢先道。


    马克西米安猛然抬头，看向丹羽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深藏的底牌居然会被人一眼看穿！


    丹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你的部落有三千人，却只有一万亩可供耕种的土地。我查看了作物的长势，土地里种出的粮食支撑三千人的生活很困难，多半要依赖狩猎补充食物来源。”


    “你们劳伦斯部落是七大护墙者部落之一，尚且过得如此艰难，其他部落就更不用说了。”


    “你儿子埃里克跟我说，这些年光他收容的流浪者就不下两三千人。从入城时风暴祭司的态度来看，烈风魔神对寻求庇护的凡人来者不拒，这就让烈风王都的人口密度上升更快。”


    “风墙的存在，让烈风王都没法向外扩张，但高塔孤王却不肯控制人口总量，导致每个人能够获德的生存资源越来越少。年深日久，从贵族到平民心中都积累了强烈的不满……”


    “这才是你们背叛烈风魔神的理由！因为如果你们再不行动，就会落入马尔萨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