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这天,秦封带着谢栗去秦大伯家吃了杀猪菜,忙是没帮上多少。
谁让大伯和二伯家里的人多呢,光堂哥秦封就有五个,个个身强体壮的,加上杀猪的秦槐,和大伯二伯,都有八个人了,按个猪而已,完全用不着他。
饭后秦封和谢栗两人慢悠悠的走回家,全当是消食了。
两人走近院子门,却看到门口有人在等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认识。
这可稀奇了,来人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庄稼汉,脸上都是日日劳作留下的痕迹,身上穿着粗布棉衣,脚下是一双补丁鞋,看起来家庭贫困。
虽然穿得差,但好歹还比较干净。
秦封对这人的身份有了初步的猜测,他上前打开院门
“有事进来说吧”
老汉候在一旁,等秦封谢栗两人都进门后,才跟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秦封摆了一套桌椅在树下,日常打扫着,也干净,他坐了下来“请坐,来寻我有何事?”
老汉咽了咽口水,显然有点紧张,毕竟秦封是秀才,对他们而言身份是天差地别的,他没敢坐下,立在一旁。
“秦秀才,我姓刘,叫刘三,住在村南边的山坳里,今天上门打搅,是想问问您家的地可以佃一些给我家种吗?”
刘三说完,眼带希冀的望着秦封,却不敢一直盯着他看,又低下了头。
“刘佃户,坐下说吧”秦封心中了然,南边的山坳那一块住的都是没地的佃户,或者是地很少的,他又姓刘,一下子身份就明了了。
“…诶”刘三虚坐下,没敢坐实,看着比站着还累。
知道他紧张,秦封也没再说什么,只道“我家的地之前是佃给了王佃户,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刘三忙点头,不止他知道,村里的佃户谁不知道这回事,毕竟秦封这个主家好是出了名的。
听秦封这话,是不答应的意思,想着家中妻儿,他略带急促的说“秦秀才,您放心,我不比王佃户差,您佃些地给我,我一定好好种,绝不会让您亏的”
“我今年不打算把地佃出去”秦封说出他和栗哥儿商议的结果,确实没必要哄骗老实人。
“啊……”刘三愣住,一时之间被这个消息冲撞到了。
他琢磨了下秦封的话“秦秀才是打算自己种地吗?要长工吗?”
刘三想着或许来秦秀才家当长工也不错。
秦封却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不打算找长工,我和夫郎的意思是,买两户人来种,这样也放心”
“这样啊…”刘三低喃,肉眼可见的失落。
卖身为奴?他之前也想过,可他之前认识的同乡就是卖身为奴的,最后犯了事被主家打死了。
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血糊糊的,都不成人样了,也不知道到底犯了何事。
自从看过他的样子后,刘三就打消了卖身为奴这个念头,所以佃秦蛮家的地的时候,即使他家种种苛责,他也忍了下来。
因为佃不到地就没有收成,只能去镇上打零工。
可零工的活计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天天往镇上跑,也不一定能找到。
家里还有人等着吃饭,总不能都饿肚子。
不过秋收时和秦蛮家闹翻,刘三不觉得后悔,他媳妇当时流了好多血,把他吓得不轻,现在想起来他只后悔没多打秦蛮媳妇几下,什么东西!
“确实没有找长工的打算,只想要签卖身契的,不过可以签活契,十年二十年的都行,如果有想法的话”
刘三因为媳妇被打和主家闹翻的事情,秦封听秦大伯说过,对此人印象还不错。
毕竟知道保护媳妇,总比那些抛妻弃子的人来得更稳妥,因此他也愿意给个机会。
至于人家抓不抓的住,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毕竟佃户和奴仆不一样,他们不一定能接受。
刘三说要回去考虑一下,就告辞走了,没一会儿,又有人敲响了院门。
“秦秀才,您在家吗?”声音从院子外传来,想来也是和刘三抱着同样目的的人。
秦封失笑,这还真是凑了巧了?怎么都今天下午来了?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秦封把人叫进来,又把同样的话说了一遍,只不过没说活契,那人说要回去商量商量。
送走了四个敲门想佃地的人,秦封伸了伸腰,又去倒了杯水喝,这一下午的,嘴巴都给他说干了。
只刘三一人他说可以活契,另两户他都说的人死契,死契就是终身为奴那种。
最后来的那个人,秦封直说自己种,不打算佃出去了。
毕竟这人在村里也是有点名气的泼皮无赖,是个偷奸耍滑的人,偷主家的东西,谎报地里的产量,都是他做过的事。
或许是看秦封年纪小,以为可以哄骗他,居然也敢登门,见秦封说自己种地,顿时露出了鄙夷同情的眼神。
似乎在说秀才也自己种地?那不是白读书了?
对于这种人,秦封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草草的打发了。
他喝完水踱步到堂屋,谢栗这会儿在堂屋里做衣服,特别认真,秦封进来了他都没发现。
如此秦封没去打扰他,轻声出了门。
今天一共来了四个人,却一个定下的都没有,要是正月还没买到奴,他打算买流民来。
只是救命到底麻烦些,村里这几个佃户都可以说是知根知底,性子脾气也略知一二。
流民就不好说了,万一是作奸犯科之人,又得麻烦,他怕麻烦,还是决定等等答复。
他不知道,随着下山的人回家,不到傍晚,秦封想买奴仆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青山村。
有的人觉得诧异,有的人又觉得理所应当,毕竟秦封考上了秀才。
景国律法,有功名在身者,可买奴隶。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是没有资格买奴的,只能雇佣长工。
只不过天高皇帝远,有钱的商人,自然有他的门路,家中是不缺伺候的人的。
王佃户一家也住在山坳中,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一家聚在屋里,各个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