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西霆继续用力的拍打着车窗，汗水从他的额角滴落。
看着凌西霆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经突起，尹清徽终究是有些不忍，她伸手扣上门把手。
注意到她的动作，凌西霆退后两步，冷静了些许。
这时候，冷御琛和傅北霄的人也都已经赶来，将这几辆商务车围得水泄不通。
尹清徽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高架桥上没有任何遮挡，这一天的风很大，北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
尹清徽轻轻将车门带上，她和凌西霆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凌西霆只要稍微往前一步，就能将她圈进怀里。
可是尹清徽现在的眼神，却将他的脚生生的钉在地上。
“尹清徽。”
凌西霆艰难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明明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的局面。
尹清徽看着他，想到凌老爷子送来的两份文件，还有刚刚在车上季宴礼打过来的那通电话，她的心口微微泛酸。
“你早就知道我是季家……季家人了对吗？”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良久，尹清徽才缓缓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怨怼，没有责备，也没有恨意，只是轻轻的，问出口。
凌西霆看着她澄澈的眼神，张了张嘴。
过了很久，他才从喉咙里轻轻发出一声：“嗯。”
“凌西霆……”
尹清徽就站在他面前，她温柔的喊他的名字，温柔得像是对爱人的呢喃。
“你放我走吧。”
凌西霆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尹清徽眼眶微红：“你放我走吧，我真的……想离开。”
指甲嵌进了尹清徽的肉里，她却不觉得疼。
“你就这么，这么想要……逃离我？”
凌西霆不敢置信的眼神刺得尹清徽的心生疼。
这样的一幕，曾经发生过，只是现在的她，说着违心的话：“是。”
“那你走，不爱我，你就走。”
说着，凌西霆随身携带的那把手术刀出现在他手上，随着凌西霆的话音落下，他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霎时间，血流如注。
“凌西霆！”
尹清徽忍不住大喊。
“你不是想要逃离我吗？不爱我，你就走。”
凌西霆说着，又往自己的手上割下一刀。
曾几何时，她用自残的方式逼他放她走，而如今，他用自残的方式留下她。
命运的齿轮旋转着，永远都在拉扯的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在一起呢……
看着从凌西霆手腕下不断往下流的血，尹清徽终究没能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大部往前扑进凌西霆的怀里。
凌西霆手上的那把刀掉在地上，他脸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用完好的那只手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尹清徽试图用手捂住凌西霆的伤口，可是他根本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
伤口很深，血根本止不住，一下子便把尹清徽的手也染红了。
“凌西霆！你疯了！”
尹清徽用力的捂住他的伤口，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可是凌西霆站在那里，脸上却扬起一抹笑：
“尹清徽，承认吧，你爱我。”
“你是爱我的。”
尹清徽看着他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怔愣。
饶是脾气再好，尹清徽也忍不住咒骂道：
“凌西霆，你真是个疯子。”
“我就是疯了……那你说，你爱我。”
尹清徽被他用力的圈住，她脸上还有泪痕，眼眶微红，呆呆的看着他。
下一秒，凌西霆低下头，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持续了七八分钟，知道尹清徽的呼吸不稳。
她的嘴唇微微红肿，还泛着水光。
凌西霆仿佛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他微微低头，额头抵着尹清徽的额头。
“尹清徽，说你爱我。”
他对自己的身体满不在意，仿佛伤害的不是他自己。
尹清徽一直压抑克制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她狠狠一把推开凌西霆。
“是，我爱你，可是我爱你又怎样？”
“我爱你就该甘愿做一只笼中鸟？我爱你就应该失去自我？我爱你就该不管不顾，对自己的家人也视若无睹？”
“凌西霆，你懂不懂爱！”
“我爱你，可是这几年，我失去了我自己啊！”
“你倒是也爱我，你问过我心里究竟想要什么吗？”
尹清徽的脸上，两行泪簌簌而下。
凌西霆被她推开，手还维持着抱她的姿势，看着她满脸泪水的质问，他的心颤了又颤。
原来，还是不行吗。
他注定，留不住这只要高飞的鸟儿。
凌西霆的手缓缓垂下。
是啊，这几年，她在他的身边，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仿佛只为了活着而活着。
甚至，连笑都很少。
她曾经那么渴望家人，渴望家人之间的情感，所以才会在那个孤儿院院长离世时，那样痛苦不堪。
他爱她，可是这些，他终究没有办法给她。
“凌西霆，你要是爱我，就放我走！”
尹清徽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凌西霆的手就这样垂在身体两侧，鲜红的血从他的指尖一滴一滴滴下来。
看他这副样子，尹清徽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
这时，远处响起一阵车子的轰鸣声。
一排劳斯莱斯整齐的停在不远处，季怀逸从第一辆车上下来，随后是季时屿和季宴礼，身后跟着一大波人。
凌西霆望向他们来的方向，无力的说道：“好。”
说完，他缓缓转身，整个人的身体仿佛弯了下去。
而尹清徽，在他转身后，也像是瞬间失去力气一样，身体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季时屿上前两步将她扶住。
“清徽。”
尹清徽在季时屿的搀扶下，看着凌西霆坐上了车，然后缓缓的开车离开。
直到凌西霆的车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尹清徽才像是瘫软一般的跌在季时屿的怀里。
“清徽。”
季宴礼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凌西霆离开的方向，剑眉微蹙。
季怀逸和季时屿则是蹲在尹清徽面前，担忧的看着她。
来时晴空万里，这会儿，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大雨一般。
尹清徽靠在季时屿的怀里，她面色惨白，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发一语。
轰隆隆，突然开始打起来雷，暴雨倾盆而下的瞬间，尹清徽猛地放声大哭。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痛哭。
原来，离开爱的人，心真的会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