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徽没有想到凌老爷子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一见到凌老爷子的时候，尹清徽还以为凌老爷子会像那些狗血的电视剧里面的豪门家长一样，甩给她一张支票，然后让她离开。
尹清徽看了看笼子的两只鸟，轻轻抿了抿唇。
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从没有想过。
以前是没得选，后来，是从没有想过自己该怎么选。
那时候因为许轻舟的事，她的人生偏离了她自己想要走的轨迹。
她曾想过离开凌西霆，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但那时候，她不爱他，所以只想着离开。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没有了许轻舟，而她，爱上了凌西霆……
这段日子以来，她没有想过离开凌西霆，生活似乎就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泊，没有波澜，但人也显得安定许多。
不会像从前那样难过无望，但也没有过多的期盼。
如果有得选，如果有得选。
她会不会呢？
站在院子门口的凌西霆连呼吸都滞住，停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只要他想要，他就一定能得到。
所有的事情，他都运筹帷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即便是当时知道自己是许轻舟的替身，即便那时的他愤怒至极。
但凌西霆也坚信，他一定会把尹清徽留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他没把握了。
他依旧可以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蛮横霸道。
可是，他不想。
她应该有自己的家人，她的人生，如果没有小时候的那场意外，原本就该是绚烂的。
尹清徽的手放在膝盖上，交握着，此刻紧紧的拉扯着，如同她心上的那两个答案一样。
她看着笼子里的鸟，像是看着这几年的自己。
鸟儿被关了好多年，是不是忘了自己会飞的本能呢？
过了许久，院子里传来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来。
“不会。”
凌西霆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天。
是啊，她早就想从他身边离开了，他明明知道。
可是，他偏偏不想放她走……
凌西霆调转方向，转身离开。
凌老爷子注意到尹清徽的眼神，将高处的鸟笼取下来。
他将笼子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用苍老的手逗弄笼中的鹦鹉两下，然后缓缓的将鸟笼的门打开。
两只鹦鹉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停了，它们一前一后的从出口跳了出来，先后落在了凌老爷子的手上。
鹦鹉像是在告别一样，轻轻涿了啄凌老爷子的手，然后展翅高飞。
凌老爷子和尹清徽的眼神落在鹦鹉身上，看着它们越飞越远。
“好姑娘，如果你想，爷爷可以帮你离开。”
尹清徽有些诧异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老人。
凌老爷子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笑了笑：
“说来也奇怪，从前我知道你在西霆身边的时候，便让人调查过你，我也曾以为，你是外面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和凌西霆的母亲一样，想要把你从他身边赶走。”
“可是调查来调查去，你清白也简单，除了孤儿院的出身以外，人品秉性都挑不出错处，我那时候看到你的经历，甚至觉得，若是他真喜欢，把你留在身边也挺好，至少，你比外面那些女人强。”
“以至于今日，他终究要体会这种一切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尹清徽听着老爷子东一句西一句，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从这当中明白了凌西霆前一晚为什么会那样。
“凌爷爷，我冒昧问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老爷子看着尹清徽眼里的真诚：“孩子，如果你不是一个孤女，你有爱你的家人，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你一定想回到他们的身边，对吗？”
尹清徽想起在法国遇到的季家人，想到江芷和季鹤鸣，还有季怀逸他们三兄弟，眼神有些飘忽。
当然是想的，如果她拥有家人，如果她真的拥有。
“我知道你早就想从西霆身边离开，那时候，我安排在西霆身边的人曾告诉我，你为了离开他，不惜从别墅楼上跳下……”
尹清徽没想到凌老爷子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她愈发沉默。
此时此刻，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宜。
“如果你想要离开，爷爷可以帮你。”
凌老爷子再度说出这句话，尹清徽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说你想走，你想走。
可是另一面，她又想起那时候，她从楼上一跃而下，凌西霆的眼神，还有那一日，自己为凌西霆挡下那一枪时，凌西霆几乎要崩溃的样子。
又想起昨天，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的问自己“能不能不录了。”
明明她从前那么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的，为什么如今却犹豫迟疑。
天色渐晚，凌老爷子见她给不出答案，倒也不催她。
“如果还没想好，那就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有答案了，再来找爷爷。”
说着，凌老爷子从身边拿过一个精致的梨花木盒子：“今天还是爷爷第一次见你，这就当是见面礼了。”
梨花木盒子被凌老爷子苍老的手打开，里面是一只成色很好的镯子。
尹清徽站起身来：“多谢凌爷爷的好意，我想，无论我是否要和凌西霆分手，我们都应该自己解决，我想，我不需要爷爷的帮助。”
“还有，这只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凌老爷子诧异的看着尹清徽，最终脸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
“好，好好好，是我考虑不周，唐突了你了。”
“今天谢谢您的招待，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
说完，尹清徽朝着凌老爷子微微弯腰，转身离开。
走到院子门口时，尹清徽看了看天空，心中的那个问题依旧在盘旋。
回到别墅里，凌西霆已经在大厅沙发上坐着了。
电视机难得的打开着，上面在播放着球赛。
尹清徽进门，凌西霆便侧头看了过来，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尹清徽身上：“回来了。”
“嗯。”
凌西霆没有起身去迎她，而是转身走到了一旁的餐桌边：“洗手吃饭吧。”
尹清徽看了看反常的他，将外套递给佣人，然后洗了手坐在桌边。
用餐时，尹清徽好几次想开口和凌西霆说些什么，但他一直默默的用餐，时不时的给她夹夹菜，却始终不和她对视。
用晚餐，凌西霆什么也没和尹清徽说，便径直上了楼。
尹清徽坐在桌子边，看着他没吃几口的饭，低垂了眉眼。
张嫂走过来收拾碗筷：“尹小姐，您和先生吵架了吗？”
尹清徽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然后摇了摇头。
她拿着后面的综艺安排上了楼，经过书房门口时，尹清徽还是没忍住，敲了敲门。
门后的凌西霆看着电脑屏幕上尹清徽小时候的照片，哑声开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