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65年7月24日,即将就任议长的威利·伦斯在自己家中,被藏匿于家中的极端恐怖分子袭击,身亡。
半夜一点,芝从自家的府邸走出,披着一件嵌了红边的外套,衣领有些散乱,脸上有醉酒过后一般的微红,还略微有些气喘;她冲前来接她的女仆摆摆手说道:“没事,有人刺杀,身上沾到的不是我的血。”
女仆一脸慌乱地上来,她摸了摸这个年轻孩子的头,“去吧,去给我拿件新的衣服来,发信函给卡尔,他明天要启程回来,告诉他我请他在我们结婚的地方吃饭。”
不久后,兼任药物局局长和公民大会议长的芝·柏德一时风光无两,她也一直感觉到,如今就是她渴望已久的生活:普通老百姓崇拜她,官员和同事敬畏她,丈夫和她相敬如宾,孩子对她百依百顺。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
一直到她遇见了那个俄国的女孩:这个女孩在后来改名为熟知的泰勒·罗斯伯里。
原名为伊莎贝拉·亚力山德罗娃,看她的少女以前的人生经历:她在8个月时就能做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16个月时就能准确地阅读用中俄双语写的国际新闻报。
4岁到6岁,她自己就写了两本书,自学了解剖理论学和微积分;7岁时收到剑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能熟练地使用和书写拉丁语,希腊语,法语,中文等九种语言。
10岁时在世界大学荣誉殿堂,她向来自世界一千名最优秀的大学生讲述了她对戴尔菲娜数学公式谬误纠正,并成为那年的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幅传世名画:她坐在金色的笼子里,穿着羽毛一样装饰的衣服,抱膝蜷缩在她监护人约瑟·罗斯伯里先生的怀里,冷漠地看着镜头。
有人说她的智商有190,也有人说是290,可能是因为太聪明,这个女孩对外表现得几乎无法和他人交流;14岁时她完成了制作了核聚变反应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击了芝,她犹豫再三,决定亲自去看看她。
芝到她那个围墙保留区的时候,伊莎贝拉正在吃饭,芝试着和她打招呼,她却毫无反应,只用手指握住她的手和她点点头;在临走的时候,伊莎贝拉忽然把一张纸塞到了她的手里:那是她为芝随手画的素描画,惟妙惟肖,乍一看还以为是张黑白照片。
“从我知道她开始,我一直都不喜欢她;因为见到她,我才知道什么是天才和凡人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一直到我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里写回忆,我都没有超越过她,就算让我活下去,我也做不到。”
从小到大,芝都被人认为是天才,长大以后也无人质疑这点,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愿意支持她,站到她身后来。
她喜欢聪明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不能太聪明,尤其是不能比她还聪明,不能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聪明。
如果说芝是出生在罗马的孩子,那伊莎贝拉就是罗马本身;如果放任她成长,直到做出比自己还要杰出的成就,曾经支持她崇拜她的那些人,说不定会全部倒向她;等到那时,自己和戴尔菲娜有什么区别。
也许自己做过的事都会被翻出来的。
“为了争取达官贵人的支持,我什么没做过?我这辈子出卖父母,出轨丈夫,谋害朋友,把自己最漂亮的小女儿alisa送给首富当宠物,alisa经过三年的调教,现在自我认知已经是条小狗了,见到我这个母亲,也只会讨好地摇自己安装上去的尾巴。”
“我会扫清在我面前的一切阻碍。”
芝回想着伊莎贝拉那漂亮的脸颊,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妙点子,她花钱让人把伊莎贝拉的脸庞图片发到了一个黑色网站上;过了今天,就会有数不清的长着她的脸的女孩视频出现在这个网站上,尽管真假难辨,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易辨真假呢?
“伊丽莎,那些好这一口的老白男们,最喜欢你这种金发蓝眼的小姑娘了。”芝轻声道,“很喜欢《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黛西说的一句话:一个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出路,就是做一个美丽的小傻瓜。”
斯通翻页的指肚一直在发抖,还冒冷汗:这感觉就好像你从小听到大的英雄史诗某一天忽然得知这是部虚构出来的,真实发生的不过是一群凡人的勾心斗角。
楚斩雨清浅的呼吸声打在他耳边,斯通博士忽然问道:“少将,你说我们还有机会穿越回原来的世界吗?”
“继续看吧。”楚斩雨摇了摇头。
外人从她的笔调里能看出来,芝执着于争权夺利,这让她除了科学家之外,还有了第二层身份,那就是政客和商人。
伊莎贝拉7岁时研发的抗癌药,她没有保留专利,所以直到死前都过着相对清贫简朴的生活;但是芝的思维显然不一样,如果她的科学技术不能为她带来实际性的利益,她就不会去研究,更不关心。
芝根据父母遗留下来的数据资料而开发的基因修正手术,光这一项的七年个人专利,就让她几乎成为了世界上的顶级富豪。
有了钱就可以投身政治。
投身政治就能赚更多的钱。
有了钱,就能掌握这世界上的一切。
比如,在伊莎贝拉荣获一系列奖章和荣誉后,芝就有点坐不住了,她打算曝光伊莎贝拉在罗斯伯里家的一些遭遇和视频。
“虽然时代在进步,人们对于女性从事男人主要统治的领域已经不以为奇,但这等艳照门事件必然影响她在民间的风评;再加上那帮心高气傲的男人,本来无法容忍自己屈居于一个女性之下,要是再让媒体知道她未婚先孕,怀有乱伦的种子的话……”
芝那时心想到:“那就有好戏看了。”
只不过当时的芝万万没想到,十八岁的伊莎贝拉,当时已经正式改名为泰勒的女孩,居然能亲手杀死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芝只好曝光了她亲手杀子的事,然而泰勒却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是否会在民间变化,她干脆一纸上诉罗斯伯里家到法庭,控诉他们在童年时期对自己的残忍迫害。
“最终泰勒获赔两千万,不过她并未发觉这其中有我的手笔……也许,聪明如你,早就发觉了我对你的厌恶,对吧?泰勒,就和我母亲当年讨厌更聪明的我一样,身为天才的我,更讨厌着真正天才的你啊。”
“为什么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我,还要诞生一个你呢?”
她将税后的钱一分为二,一部分捐给了国际难民救助会,一部分留下给自己实验室的研究当作启动资金,最后用于改善她自己生活的,只有很少很少。
“其实我第一次感到恼羞成怒,就是在她身上,应该是我难以理解的气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完全不顾自己利益,心甘情愿地忍受单调乏味的生活?”
“帮助别人?有什么用处?为了博取民众的感情吗?民众的感情,我只有在争取选票的时候才想起来,因为平时他们都一文不值;感情能变成我午餐上的红酒牛排吗?能变成我的高档床垫和骨瓷餐盘,能变成我住的高档别墅和豪宅吗?”
“至于科学家的良知?良知和道德值几文钱?但是钱绝对能够换来权力,权力就能换来这个张牙舞爪的世界在我面前俯首称臣,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他们翻过一页页芝·柏德的手写,每翻过一页,这个人那点美好的印象就在他们的心里崩塌一点点;就连楚斩雨也感到呼吸困难,如果不是熟悉这位前辈的字迹,再加上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芝竟然是这么一个接近疯狂的人。
“她并不是良心发现。”楚斩雨对斯通博士说道,“她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悔悟的,但这是在她生命的末尾;而只有死亡才能将她和她最爱的权力相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