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鬃！冲锋！”加百列大手一挥。


    皮鬃点头，随后趴在地上咆哮出声，在两个玩家的眼皮底下，变成了一头十来米长的大野猪。


    “快上车！”加百列伸手拽过末影，一把给他甩上了皮鬃的猪背。


    在光溜溜的猪皮上滑了好几米之后，末影才停在了皮鬃的脖颈处。


    “哼哼，不要摸脖子毛，猪会痒。”皮鬃哼唧了两声，然后动了动前蹄，把末影给搓到了后面。


    加百列紧接着也跳上了猪背，“冲锋！”


    “野猪战车准备就绪！”皮鬃学着之前加百列的话，直接给末影逗笑了，“噗，你教的？”


    “皮鬃悟性很高，说啥会啥。”


    皮鬃后蹄猛地一蹬地面，巨大野猪像条火箭一样蹿了出去。


    赵大才和巨蜥王爬起来，就见远处冲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影，“那是什么？”


    皮鬃越冲越快，推平凶沼村大门之后，紧接着直接撞向了巨蜥王。


    眼神不好的巨蜥感受到猛兽的气息，立刻张开血盆大口，试图恐吓住皮鬃。


    然后就被皮鬃的两根一米长的獠牙戳了个对穿，接着又把它顶到了凶沼村另一边的寨墙上。


    加百列扛着大剑飞身一脚，一脚给赵大抬头纹都踢出来了。


    “又来一个送死的！”赵大抬手，加百列直接被提了起来，甩到了一边。


    “陆将军？”加百列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之后正好看见已经咽气的陆青，刚要伸手，就被兰峰拦了下来。


    “他死了，但阵法还在，他就能帮咱们作战。”


    “你这伤？”兰峰胸口也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加百列刚掏出治疗药水，就被他拦住了。


    “我无碍，多吃丹药就能压住伤口了。”他一指自己的肚子，那里面已经塞满了丹药，他也凭借这个硬挺了过来。


    加百列刚想起身，就被赵大凌空一掌拍飞，撞破寨墙被埋在了废墟里。


    秦应趁机接近赵大，一杆青龙画戟舞得虎虎生风，尽管浑身浴血，却越战越勇。


    寨墙在他的灵气爆破中，被轰倒了一大片，赵大身上却始终不见伤口，就连黑骑之前砍出来的伤口也没了痕迹。


    赵大伸手去抓秦应的脖子，躺在沼泽边上的塞楠身上金光一闪，和秦应换了位置，替他硬挨了赵大一击。


    “几次三番坏我好事，该杀！！！”赵大气急，一拳打在塞楠嘴上，有毒的灵气不断灌进腹中，疼得塞楠哀嚎不断。


    塞楠强忍着疼痛，一口咬住了赵大的拳头，牙齿和指骨磕在一起，分散了腹腔火辣辣的痛感。


    末影突然出现在身后，手中长剑落下，赵大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挨了七剑。


    鲜血洒在末影手上，瞬间蚀出了一个伤口，末影没退，反而因为受伤而变得兴奋了起来。


    他手里长剑抡得飞快，几息之后就把赵大的背划得血肉模糊。


    “两个疯子，都给我滚开！”灵气炸开，塞楠和末影都被炸飞了出去。


    秦应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抬头，皮鬃化作的巨猪正在沼泽里和巨蜥厮杀。


    有毒的沼泽水和巨蜥王的毒液甚至没法烧伤他的猪皮，反倒是巨蜥王，本就受了伤，勉强恢复了几分，又被獠牙捅了十几个透明窟窿。


    “猪兄！我来……咳咳……咳咳咳，助你！”他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上战戟一扬，恐怖的威势瞬间吸引了战场上的众人。


    “哪来的伪仙七重？”赵大一惊，柳娘的箭又射在了他的背上，手上刚搓的法诀又莫名其妙消散了。


    “滚开！”赵大仰头长啸一声，灵气在柳娘身边爆开，直接把柳娘的一条手臂炸飞了出去。


    陆青的尸体又晃动了一下，阵法快速运转，几个灵气大手抓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死了还要搞乱\/啊！”


    外面画戟落下，一道虚影随之落下，皮鬃见势不妙直接蜷起身子，丝毫不在意獠牙会不会捅穿了自己的肚子。


    巨蜥王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这一击劈成了两半，鲜血横流，很快染红了那片沼泽地。


    皮鬃哼唧了两声，直接蹿了起来，只见巨猪腹部的两个窟窿已经被腐蚀，里面的肉还在不断糜烂，“哼哼，猪疼，猪疼！！”


    皮鬃胡乱跑动着，然后直接撞穿了寨墙，朝着赵大冲去。


    “死猪，都怪你……都是你们！”赵大抬手向前一推，灵气冲击撞在了猪头上，直接给皮鬃打飞了出去。


    巨猪落地，还把刚爬起来的塞楠砸在了下面。


    “咳咳，咳咳……”塞楠不断吐着毒水，精神状态也萎靡了很多。


    赵大抬手一掀，直接打翻了还在扶着陆青尸体的令文旭，然后踉跄着走了过去，一脚踹在了陆青身上，“哈哈哈哈哈……小贱畜，怎么不起来继续了？”


    “还有你们！”赵大走到寨墙旁，从里面拖出来一条腿，加百列想爬起来，却被他一脚踩在了脚下，“天境巅峰……真年轻啊，想来也是西土的天骄了，今天就先拿你开刀。”


    赵大伸出右手，一下戳穿了加百列的背，捏碎几根骨头的同时，直指心脏抓去，想要抽取加百列的心脏精血。


    就在这时，一把短矛刺穿了他的身体，奇特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搅动，让他痛苦不已。


    他立即抽出右手，向后一拍，偷袭他的人立刻就被打飞了出去。


    赵大想拔出胸口的矛，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那矛都是纹丝不动，最恐怖的是，它在吸他的血，吞噬他的灵气。


    “呃……不……”突然，周围的虚空冒出了一个人头，他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你为什么要杀我啊，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为什么还要杀我？’


    “不，你已经死了！滚开！”赵大一晃手，刚想通过另一边逃走，却看到了早就死去多年的青藜真人。


    ‘收汝为徒，可有亏待？授汝功法，可有隐瞒？领汝登仙台，可有他心？’


    “师父待我如亲自，自然没有亏待，亦无隐瞒，更无别有用心！”


    ‘然此汝何故取我首？’


    “弟子，一时鬼迷了心窍，师父勿怪……”


    青藜真人的虚影才消散，他杀死的亲人，同门，弟子，一一出现，在他的耳边质问，辱骂。


    赵大之命不绝，声音亦是不绝。


    高成翰，洛宁营官兵，陆青，葛晨，路灯花……等一众被他杀害的修士和玩家，再次出现，对着他发动攻击。


    吓得赵大亡魂皆冒，仓促逃命之间，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一看，加百列正像个厉鬼一样爬行着，然后拄着巨剑起身，“死吧！”


    随着一阵破风声袭来，厚重的巨剑挥下，赵大的脑袋径自飞了起来。


    看着渐渐远离的地面，赵大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终于清净了……’


    而给了他致命一矛的……居然是偷偷跟过来的何叁……


    回到半小时前。


    武人杰见情况不妙，就开始想办法，他扫了两圈地面，发现了躲在森林里被冻得发抖的何叁。


    他当即心生一计，趁着特夫沃尔还在观察战局，跑到了何叁的矛里。


    这根‘枪’是高成翰送给何叁的礼物，也是高成翰的遗物，何叁渴望复仇的心意，吸引到了执掌『复仇』法则的武人杰。


    “你渴望复仇？”矛里突然传出声音，惊醒了何叁，他小心翼翼地碰了它一下，“是我，但你还没回答我。”


    “嗯嗯，叁儿想报仇，替高大人报仇，叁儿也想保护塞楠大哥，还有漂亮阿姐。”


    “拿起我，跟着我的指引，埋头向前！”


    “好……”何叁真的如武人杰的指示，提起了那杆不足人高的矛，向着眼前的红线走去。


    武人杰脱出矛身，看着何叁的背影，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返回了天上。


    “你去做了什么？”


    “冕下，不过是个傻子而已，更何况，他充满了复仇的愿景，我只是帮他实现了梦想罢了。”


    “这是对命运的挑衅，命运三巨头会投下目光，如果让祂们发现你，一切就都完了。”


    “无所谓。”看着有些不太对劲的武人杰，特夫沃尔只能轻叹一声，悄悄替他抹掉了痕迹。


    何叁毫无阻碍地走向了凶沼村，他的身形被法则遮蔽，原本就眼瞎的蜥蜴们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他一矛刺在赵大身上，才被众人发现。


    …………时间的分割线…………


    塞楠捂着腹部，爬向了奄奄一息的何叁，然后强撑着难受把他抱了起来，“叁儿，还好吗？”


    “我，是不是把他……把他给杀了？”何叁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赵大那一击，打爆了他所有的器官，包括眼球。


    人境的肉身让他能在弥留之际，听到塞楠的声音，感受到塞楠的存在，已是极限。


    “嗯，嗯，你做到了，替高将军报了仇，叁儿，吃药，快把药吃了……”塞楠哄着他，接过兰峰递来的丹药。


    何叁张嘴，但很快又合上，看着丹药落在地上的血污里，塞楠急忙伸手去捡。


    “不……叁儿是傻，但叁儿知道，人要死了，吃什么都没用的。”


    “有用，你张嘴，张嘴……别睡……求你了？好吗！”


    “这世上就三个对我好，高大人，明大人，还有塞楠大哥，对了，还有漂亮阿姐，其他人都说叁儿是傻子，阿娘也不喜欢叁儿，阿哥打我…打我……”


    兰峰和塞楠守在一旁，两人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疼痛不断涌来，不知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在疼。


    “塞楠大哥，我……我能叫你一声亲哥吗？”


    “行，你叫，我听着，我听着呢。”塞楠急忙擦掉眼泪，强装镇定地俯下身子，静静地倾听。


    可惜……人已去，那声亲哥，再没人叫了。


    人心痛到极致的感觉，就像是在撕扯灵魂，塞楠抱着何叁的尸体，痛苦地咆哮着。


    口腔火辣辣地疼，胃里，心里都是火辣辣的疼，那天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埋了何叁，给他刻了一个碑，把手都刻破了皮。


    吾弟-何叁-何季勇之墓。


    何叁本没有名字，何府于他也只是个冷冰冰的宅子，所有人都逼着他干活，把他当奴隶用。


    因为他是婢子生的傻子，空有个把子力气，也正因如此，在洛宁每个成年男子必须参与的武试中，他被高成翰看中。


    为了不被人耻笑，何父拉着长子商量着给他起了个正式点的名字。


    何季勇，因他是家中老三，又是最小的儿子，那之后高成翰常叫他叁儿，勇儿，何叁便听了进去，也自说自话叫叁儿。


    到了北泽州之后，因为高成翰的原因，没人瞧不起他，自幼的痛苦经历，让他很会干杂活，又总逗洛宁营里的弟兄们笑，便成了大家的好弟弟。


    那时没人嫌弃他傻，只当他是长不大的孩子……


    因为他听话，所以在高成翰带着洛宁营的将士去送死的时候，在营里等了一天一夜。


    直到明涛到那，告诉他死讯，抱着他让他大哭了一场，那以后，明涛自作主张封了他一个巡城校尉的闲职。


    岳伏也没说什么，默许了这件事。


    他在北泽州，得到了所有曾经没有的东西，唯独没有亲情。


    何父不许他回家，因为他回去了，家里就没有当差的军人了，家里镖局的生意就会少很多。


    何叁啊，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高成翰，之后又遇见了明涛，再之后遇见了塞楠。


    塞楠在他的坟前枯坐了一整天，金属的胃肠会恢复，那残损的心呢？


    一如山海在死人堆里对天痛哭一夜，他成了这游戏里，第二个把心埋葬的玩家。


    “叁儿，我会带着这把矛，带着你，走遍许许多多个世界，让你不那么孤独……”


    凶沼村多出来几个石碑，是加百列用土元素造的还有路灯花和黑骑的碑，就是没写名字，塞楠不让写，怕他们觉得晦气。


    兰峰说葛晨不喜欢字，就刻了葛叶在上面。


    而吴落的碑上，他刻下了一首小诗。


    一十二载为寻弟，父死母丧子无归，豪门亦有破败时，终不过寒门一落叶。


    诗的正下方是两个大字，刻着‘吴落’。


    “他最喜欢写诗读诗，可惜这荒郊野岭的，没那么多诗人……他全族都死了，就剩他一个人活着，从25岁一直守到现在，12年啊，我八年前到这他就在了，他说他要找到吴理，好给他叔叔一个交代，高门大户，难得有真的兄弟情谊，为了那生死未卜的小弟，蹉跎了12年，浪费了大好光阴。”兰峰摸着碑上的字，就好像八年前，那时15岁的他，遇见29岁的吴落，他教他认药炼药，就像是把他当成了吴理。


    至于陆青的碑上，只有陆青两个字。


    “我们走吧，别扰他们清静了。”兰峰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起身一瘸一拐地向着皮鬃的方向走去。


    众人或躺或坐在皮鬃的背上，而赵大和他养的那一窝窝蜥蜴，已经被众人的怒火烤得干干净净了。


    凶沼村再无毒沼，东陆泽再无毒金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