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一沉默。


    在早织以为依然没戏后，他却开口了。


    “好。”


    好？


    早织双眸放大，似是惊讶。


    而站在门外的藤条树人也缓缓垂下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我很忙，所以平日里我会对你有所指导，然后定期抽查。”答应的那一瞬间，藤条一心底生出一丝后悔。


    “没问题！”


    一直到早织离开后，藤条树人才走了进来，他见家主神色深沉，忍不住低声笑了下：“家主似乎后悔答应二小姐了。”


    那可见的懊恼，这样的神情在家主脸上可不常见。


    “我只想让她和柚子一样，对鬼是不知晓的。”藤条一想，他费尽全力培养一个个的武术是为何，不就是为了他的孩子能在这乱世中拥有一个安稳的落脚之处么。


    不管是柚子还是早织，对于她们习武他是没意见的，可…接触有鬼的世界，他并不想的。


    “可，二小姐已经碰到两次鬼了。”而且两次都险些丧命。


    “对。”藤条一点头，看向藤条树人说道：“所以我在想既然已经知晓，那么她能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也是好的。”


    “啊，这样确定也不错的样子。”藤条树人认同的点头。


    “那么你呢，据说那孩子找了你两次。”藤条一问。


    藤条树人的笑微凝，抬头直视家主的脸，已经在藤条家十来年了，至今他都看不透家主。


    他低声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家主。”


    “十多年了，还没忘记吗？”藤条一见他如此，眉头微蹙，时间是一个好东西，能够磨平一切的悲伤与疼痛，但是看树人这个样子，时间似乎没有帮他磨平一点。


    藤条树人有些走神，在家主的注视下，他才缓缓抬头，对上家主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是啊，家主真正的情绪从来不会放在表面，所以…他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深深吸了口气道：“宛若昨日，又如何忘记？”


    他的经历没人知晓，曾经与家主的一夜长谈只是让他找到了生存的理由，等这个理由没了之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树人，把自己困的太深，会过不去的。”藤条一又说，这是他唯一能够劝告他的了，至于他究竟能不能想得通…还得看他自己。


    “真如此，那也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藤条树人淡笑。


    -


    早织原先以为她所学到的便是顶峰，但是在这数日由父亲的教导后，迎来了第一次的对战。


    瞧着眼前闪过道道影子，她有些愣在了原地。


    快。


    好快，快到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什么位置。


    等能看清时，父亲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


    “原先在继国家学到的那不过是普通的武术，那样的武术不管是力道还是速度，根本就不及鬼的十分之一。”藤条一伸手去捏早织的肩膀，是经过锻炼的身体，但还远远不够。


    “听说你在打败继国家那位部下后，便没有继续锻炼了？”


    早织眨眼，感觉肩膀的酸疼但并没有避开父亲的动作，她点点头回答：“是的。”


    她当时觉得该学的都已经学完了，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如果你真的决定想要变得更强，那么你后面接受的锻炼会比之前辛苦千万倍，早织，你可是想清楚了？”藤条一大概能了解这孩子的想法，只是真正想要挑战身体的极限，那么所承受的痛苦会是加倍的。


    “当然。”


    也就是早织肯定的二字，在后面的日子她面临了如同地狱般的日子，每日深夜才入睡，刚刚天亮便迎来了新的锻炼。


    在这样日复一日下，阿乐看着累趴在床上的主人，发出了灵魂疑问。


    “主人，其实过不了几年您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又何必…要在这里受这样的苦？”每天看着主人这伤一块，那伤一块的她都看着心疼死了，也不知道主人的父亲怎么就这般心狠！


    早织浑身无力的趴在桌上，每日的锻炼几乎榨干她的体力，现在真是连话都没力气讲了。


    但是对于阿乐的话，她还是抬抬眼轻声说道：“我想在这个世界多呆一段时日。”


    不止是十年了。


    “什么？”阿乐一愣。


    “呆到在这个世界正常死亡。”早织又说，这次她表达的更加清楚了。


    ？？？


    阿乐震惊了，然后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早织，颤着嗓音道：“主，主人，你疯了吗？”


    “很惊讶吗？”早织轻笑，似是觉得阿乐大惊小怪。


    “为什么主人！我们来这个世界不就是避免被清理吗？等原来的世界修复完毕，我们不就能回去了吗？”阿乐无法理解。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没有熟悉的数据库，也没有主人熟悉的研究所，这样的地方主人为何想要在此呆上几十年。


    “唔，就是想要像正常人一样活一次。”早织想，原世界修复完毕后会变成怎样她也不知道，也许会比末世好，也许会变得比末世更糟，在那么多那么多的未知下，何不在这个世界痛痛快快活一回呢。


    阿乐安静了一瞬。


    “主人…这个世界有能留下你的人了，是吗？”阿乐虽是一串数据生成，但在生成的过程中主人有给她自我意识的情感，所以很多很多她都能看的懂。


    “主人，你说过你不会跟一个小家伙有爱情的？”


    -


    又过了几年。


    早织站在门口瞧着从马车中下来的男子，他一如既往的穿着紫色蛇纹与黑色斑块相间的和服，以及黑色的马乘袴，深红色的长鬓发高马尾。


    昔日的男孩、少年此刻终于有了男人的模样。


    早织转过头，看着这些年只要见到继国岩胜就怒视的阿乐，轻笑出声。


    而阿乐被早织的笑弄的有些懵，她疑惑的看了过去问道：“主人，你见到他就这般高兴。”


    完蛋，她觉得她更加气了，有一种主人即将被抢走的错觉。


    没错！一定是错觉！


    “不是。”早织摇头，然后又说：“你瞧，小家伙也是会长大的。”


    这算是回应了阿乐几年前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