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
血色洒满天际,一轮血色弯月孤零零的飘荡在天空之上。
这似乎是一个永远没有白天的界域,始终铺满猩红,就像是一直在说着,这座界域中的妖力究竟有多么的庞大且无穷无尽。
血月之下,山川之上,两个身影孤零零的在这山川上行走着。
陈灵昀在前,头顶金冠的九儿在陈灵昀身后半步跟随。
两人行走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就像是在散步,一步步的走下去,直到走到那个必须要到达的地方。
噗通。
忽然,一声轻响,是陈灵昀猛然跌倒在地。
他迅速用双手撑住地面,并向身边准备搀扶自己的九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于是,就在九儿的目光下,陈灵昀一点点的站起身,重新迈起步伐,向前方走去。
这个过程,陈灵昀的动作僵硬无比,甚至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就像是竭尽全力,却只能够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爬起来。
接着,陈灵昀又继续一步步的迈起步伐,向山川的顶峰前进。
静静无言,只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一双一尘不染的眼睛。
九儿依旧跟在陈灵昀的身后半步,似乎她的任务就是跟着陈灵昀,并向陈灵昀指明一条道路,在陈灵昀摔倒的时候,伸出一只手,仅此而已。
只是九儿偶然间目光看向陈灵昀时,隐约间露出一抹不忍。
似乎连她也觉得,对于陈灵昀来说,承受现在的一切,的确有些……太过残忍了。
所以,一直笑嘻嘻的九儿,笑容都变得格外的少。
只是陈灵昀没有说什么,她的话也跟着变得格外的少。
仿佛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或者露出了一个不该有的表情,而让陈灵昀的心境出现了一丁点的问题。
毕竟,以一个堪堪人间大乘境界,硬顶着妖界的妖力倒灌,与一个个妖界枢纽连接,等同于将身体一次次的撕裂又重组,最终在自己的身上背负着一座又一座山岳,这样的痛苦,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陈灵昀此刻还能够迈开脚步向前走,本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因为那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承载的力量。
如果仔细看陈灵昀的身体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双手双腿上,各有一座窍穴门户大开,光芒闪烁,色泽猩红。
因为这四座窍穴的原因,陈灵昀每一次抬起脚,每一次挥动手臂,都像是在抬起山川,挥动山岳。
这不是假象,而是事实。
也是陈灵昀想要继承妖帝力量所必须要走的一步!
“第几天了?”
忽然,陈灵昀停下了脚步,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开口问道。
九儿就在陈灵昀停下脚步的瞬间停下,“第十四天。”
陈灵昀穿着粗气,静静的站着,他想要抬起手臂,擦一擦额头的汗珠,却发现竭尽全力抬起的手臂,甚至都触摸不到自己的额头。
这一只手臂,好像已经不再属于陈灵昀,它太过沉重,重的连它的主人都无法将它抬起。
最终,陈灵昀放弃了抬起手臂,而是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上的那一轮血月。
血月如勾。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从陈灵昀走过那道妖界大门,来到这里,天空之上的景象就一直没有变过。
这里好像不分白天和黑夜,也忘记了时间。
只有一片猩红。
所以,陈灵昀会一次次的忘记时间。
不知道自己究竟来到这里多久。
此刻,听到九儿的回答后,陈灵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十四天。
陈灵昀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和双腿,四座门户大开的窍穴。
只是连接四座窍穴而已,就已经过去了十四天。
后面还有那么多座窍穴,那么远的路,要用多少时间?
三年?
五年?
还是更久的时间?
偶然间,陈灵昀的目光看向天际。
他的目光也会想要跨越天际,看向天空之外。
他想看一看天外的那道裂缝还在不在,堵住那道裂缝的那个身影还在不在。
他还想看一看那座遥远的冥界在哪里,是否能够看得见,看得穿,看到那里的某个身影。她怎么样了,是否也像自己一样,举步维艰?
当然,他也想看一看人间,看一看华夏终于踏足那座辉煌的仙界后,有什么变化。
可无论陈灵昀多少次抬头,他都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看到那一轮血月,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陈灵昀只能一次次的问自己。
这么久的时间,他,她,他们……还撑得住吗?
陈灵昀不得而知。
就像他不知道天外的那个血色长衣的那个人,究竟能够撑住多久。
也不知道遥远的冥界,那个身影究竟在经历什么样的事情。
更不知道人间仙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他能够做的,就只能抬起脚步,走一步,再走一步,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点就好。
所以。
陈灵昀再一次抬起脚步,沉默无言,向山川上走去。
“帝尊,其实您可以……”
某一刻,九儿终于看不下去陈灵昀的所作所为,想要张口说些什么。
只是,话说到一半,九儿还是忍住了。
她想说,其实您可以……歇一歇的。
也不必这么着急。
毕竟,那可是继承一位帝级的力量!
千万年的力量,用区区几年的时光继承,已经非常短暂了。
和那千万年的力量比起来,哪怕百年,其实也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真的不必那么着急的。
可她没有把话说完。
她知道这些话不可能改变陈灵昀的决定。
同时,她也知道,陈灵昀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谁也不知道,天外的那道裂缝,那个人,究竟可以撑住多久。
……
就这样,陈灵昀一步步的,走过郁郁葱葱,行过乱石纷纷,偶尔踉跄难行,时而跌倒,终究在一步步的走向那个顶峰。
陈灵昀就像是一个倔强至极的人,或者说,他一直都是一个倔强至极的人,只是此刻看上去更加明显而已。
他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又有什么时候真正改变过?
他可以长久的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但他从来不会忘记他认定的一切。
就像这一座万米山川,任凭每一步再艰难,他还是走上来了。
忍受着撕裂身躯的痛苦,沉重如山的四肢,彻底丧失的一切力量。
他站在了山川之巅。
他静静的说道:“开始吧,连接第五座窍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