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天外是什么样的画面？


    是一团血色，延展向四面八方，贯穿而出。


    以妖界完全复苏后百分之一的力量，全力贯穿三界乃至天外，千座长桥。


    同时摧毁三界中的上千个仙人境之上的根基！


    无论什么境界，无论那座根基代表着什么，承载着什么东西。


    彻底毁掉！


    这或许是在斩杀一位魔王。


    同时，也是实实在在的杀戮和摧毁！


    有任何的多愁善感，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三界，其实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力量。


    更没有人有这样的决心。


    唯穷奇而已。


    让世间，见一见，魔王根基崩碎，死于人间。


    多年来，号称不死的魔王，连三位帝级都只能用肉身囚禁的魔王。


    迎来了他的死亡。


    那灰色的面容，随着上千根基崩裂消散，最终只留下了他一个。


    而这一刻，他仿佛从最初的愤怒和不甘，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陷入了痴呆，如同初生稚童，看着穷奇血染的目光，竟然出乎意料的天真且纯粹。


    他怔怔的望着血染，喃喃自语一般的问道：“我……是谁？


    我叫什么名字？”


    他似乎真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失去了魔心，失去了上千根基，他彻底丧失了操纵他的一切。


    或许，这一刻的他，已经不是魔王，反而是一种不分善恶的生灵。


    一种以前在三界中从未出现过的，完全崭新的生灵。


    面对这灰色面容的问题。


    血染没有回答。


    回答他的，是彻底覆灭他生命的利爪。


    既然是生灵，那就会死。


    于是，魔王死了。


    他不过是一缕灰色尘埃。


    一个跳出三界外，汲取无数业障心魔，上千个仙人根基灵魂，最终形成的一个初生之物而已。


    他以为他是无敌的。


    其实，他只是不被天道发现，不被世间所克制的一种新的生命形态而已。


    不入五行，不入轮回，就敢肆无忌惮，就敢疯狂。


    他又怎么知道，他面前的凶兽穷奇，身上有没有和他一样，跳出三界外的新东西呢？


    他又怎么知道，那时的血染，以天道之外的嗜杀之道初生时，却被妖界血月阻止时，有没有比他们这些魔族更加疯狂？


    天外。


    只留下上古凶兽穷奇，站在天外裂缝前。


    他面前空无一物，身后大妖排列成线。


    他目光如血，双翅展开，头顶双角沟通天际，如同两条通天长柱！


    他张开口，露出锋利獠牙，向着天外裂缝，一声咆哮！


    咆哮声撕裂虚空，漫天虚空寸寸崩裂，如同绽放而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这是妖族胜利后的呐喊！


    是只属于活下来的那个强者，发出的声音！


    伴随着这一道胜利的呐喊。


    穷奇血染身后的九天玄凤元阳，豁然真身闪烁而出，双翼展开，火焰丛生，高高仰起头。


    一声啼鸣！


    同样响彻天地！


    接着，是妖界妖将妖首大妖形成的一条长线。


    所有大妖在这一刻都纷纷现出本体，露出獠牙利爪，妖力奔腾而出，向着那道天外裂缝，嘶吼鸣叫！


    这一道道嘶吼，一道道响彻天地的声音。


    才是妖界大胜的呐喊！


    所有妖族，所有大妖，都在这一刻，附和着穷奇血染的胜利呼声！


    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杀了千年！流血千年！隐忍千年！


    他们都快要忘记了，原来，妖族胜利之后，是一声肆无忌惮的咆哮声！


    是露出利爪尖牙，敢于天地争凶斗狠的疯狂！


    你说我杀不死你，甚至所有人都认为我杀不死你。


    我偏要杀给你看！


    这才是妖族！


    这才是大妖！


    这才是穷奇！


    这才是以一己之力为三界诞生一条嗜杀之道的那个妖帝赐名的——血染。


    嘶吼声，层出不止。


    天外轰鸣，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那上古凶兽化作血色消融，一席血红长衣站在天外裂缝前，才渐渐平静下来。


    血染背对着妖界，妖族，人间。


    缓缓摊开手掌。


    手掌中是一缕彻底死亡的灰色光华，是一位魔王死后，留下的天道精华。


    其实，只有这一缕东西，才是魔族存在的根本。


    一个跳出三界外的，新东西。


    甚至还未被天道记录的新东西。


    今天，他死后，这个东西，就不会再是新东西了。


    “你是第一个。”


    “不会是最后一个。


    妖界的复仇，刚刚开始。”


    血染淡淡的说道。


    手掌中一缕猩红浮现，包裹住这灰色光华，形成一块血红玉佩，内部灰色暗沉。


    然后轻轻一挥。


    血红玉佩从天外跌落，向人间顶峰的那位年轻人飘荡而去。


    血染始终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如同刀锋。


    只是略显疲惫。


    斩杀一位魔王，打破上千个界域壁垒，摧毁上千座根基，哪怕借助妖界百分之一的力量。


    又怎么会轻松？


    只是，有些事，血染必须要做。


    比如，眼前的这一道天外裂缝。


    于是，血染轻轻抬步，走向天外裂缝。


    他依旧一身血红长衣，依旧飘荡如那遮天披风，仿佛有整个世界那么长。


    他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可怕，哪怕是独自面对天外无数天魔，独自面对随时可能苏醒的魔帝和一百零八位魔王！


    或许，在血染的心底，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


    但他无法言说。


    因为那些话，只能对妖界帝尊说，而不是此刻的陈灵昀。


    比如。


    帝尊。


    穷奇，因您而向善。


    因您而生，却不会是因您而死。


    虽然已经坚守千年……可三界还需要时间。


    这最后一程……


    ……由罪孽深重的凶兽穷奇来守。


    其实，今天的一切，本不该发生。


    妖界不该这么早的离开天外裂缝。


    应该等到三界力量齐备，与魔界彻底决战前的那一刻。


    可，已经等不了了。


    不能再等了。


    不是我血染忍不了，也不是妖界做不到。


    而是……


    因为……帝尊您，求我了。


    穷奇血染，听见了。


    然后就算天塌地陷，三界尽死……又何妨？


    ……


    终于。


    血染踏入了天外裂缝中。


    猩红的妖力升腾而出，化为一道万里屏障，狭长而又狰狞，将那道天外裂缝彻底封堵！


    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那一席血红长衣，背对着人间，微微抬头，看着那一座浩瀚又漆黑的天外，杀意漫天。


    像是在说一句话。


    谁来，谁死！


    ……


    而在血染彻底封闭天外裂缝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飘荡至整个人间，如天际炸雷。


    那句话是：


    “帝尊一日不归！穷奇一日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