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的笑容里带着一些些的自豪,如同炫耀一般,像陈灵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道:“我好像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会变得很强大很强大。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短暂的停顿后,红袖立即接着说道:“……不过,只要我成为那个很强大的我,一切说不定就会迎刃而解。
而且,我问过了,如果我拥有力量后,就可以守护华夏,以后再也不会有外敌来犯。
我就可以回……”
说到这里,红袖明显的停顿一下,然后又是立即接着说道:“对了,那个穿着盔甲的人,他的名字叫鬼甲,这么强,都还只是我的手下。
他说我回去之后,他会变得更强。
那块镜子,其实也是我的法宝,也很厉害很厉害,只是这里没有可以让它施展的力量,才不能……”
“你想去吗?”
忽然,陈灵昀上前一步,抓住了红袖的手。
红袖的声音戛然而止,笑着的脸上微微一僵。
从她开始说第一个字开始,就故意加快语速,让她看上去欣喜一些,开心一些,甚至是自豪一些,就是为了让陈灵昀觉得,这一切,都很好。
可事实是。
陈灵昀只说了一句话,就差点让红袖无法继续开口说下去了。
但很快,红袖恢复了笑容,她继续笑着说,“想,当然想!
变得强大,可以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也可以战胜一切敌人,当然想。”
两人目光再次相交,这一次,红袖的脸上笑容依旧。
想。
有一万个理由不想,也有一个绝对的理由要笑着说想。
不然要怎么样?
要说我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
要说无论世界如何,三界崩塌,我都只想做一个小小的修士,陈灵昀身边的红袖?
还是说我没得选,我只能这么做?我太弱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然后让面前的这个人,拼尽一切留下自己,面对这个叫做鬼甲的鬼王吗?
陈灵昀真的会那么做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想,很想离开这里,做梦都要想!
从今天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是从红袖身上强加给陈灵昀的了!
一定!
……
陈灵昀缓缓摇了摇头,说道:“红袖,我知道,你其实……”
“灵昀,不说这个了,好吗?”
红袖打断了陈灵昀的话,说道:“这是我的决定。”
陈灵昀沉默了。
再次两两无言。
仿佛在两人面前有一个死结,两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可又都知道这个死结已经无法解开。
红袖想要让陈灵昀无视掉这个东西。
而陈灵昀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将它解开。
如果,这也算是争吵的话,那么,这就是红袖和陈灵昀两个人间第一次起争执。
而事实注定无解。
这一次,或许,红袖才是对的。
她抬起头,看着破碎露出虚空的天际,那里一片漆黑,如同深渊,没有光亮没有星空,甚至一切都没有。
她会随着鬼甲,进入虚空之中,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这是肯定的。
她不想在离开之前,让陈灵昀这么难过。
因为,也许,今天之后,世上,就真的没有红袖了……
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陈灵昀。
那个时候的她,会不会和陈灵昀说说话,哪怕,做做样子也好啊……
所以,红袖从见到陈灵昀后,就总在笑着。
一直在笑着。
她要在这一刻,留给陈灵昀的所有回忆里,是开心,快乐的。
那就很好了。
“灵昀,百花秘境,美吗?
我听过那里很美,可一直很忙,没有真的去过。”
红袖看着陈灵昀问道。
陈灵昀顿了顿。
下意识的,陈灵昀回忆起自己去往百花秘境时看到的一切。
可想了又想,却发现,他去百花秘境一趟,心里只有一件事,一个日期,5月9号,并没有记住什么风景。
忘记了看。
而且,那里的景色,此刻回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于是,陈灵昀说道:“应该很美,但不及这里。”
陈灵昀和红袖同时看向眼前。
仙人冢,汇聚千年的亡魂魔首之地,魔族乐园。
此刻大战之后的一片废墟。
破碎的天空,四周闪烁的光芒,法器、剑舟、战舰、修士的厮杀,死去的魔首,纷乱的战斗,还有各处不远万里赶来凑热闹的宝光。
战场。
陈灵昀却说,这里很美。
红袖丝毫没有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她笑着看向这个充斥着冷酷、杀戮、布满魔气血煞之力的风景,用心记住这里的每一个景色。
红袖由衷的说道:“是啊,这里很美,牙牙山的出云峰很美,山洞里也很美、东湖公园很美、我们的学校,我们租的那间房子,和它的阳台,都很美。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如果有第三个人听见红袖和陈灵昀的话。
会质疑他们两个人的认知。
因为无论是此刻仙人冢的惨淡环境,还是出云峰那场厮杀,亦或者是散发着淡淡发霉味道的隐蔽山洞,还是n市新城一个小公园的景色,更不堪的是一个小小的狭窄的租房,一个两平米的阳台……
都跟美谈不上关系。
但,美的定义原本就不是固定的。
一个人的时候,我走过了千山万水,只觉得枯燥无味。
而两个人的时候,我站在自家阳台,就已经看遍了人间美景。
这不是美?
现在很美,回忆里也很美。
我知道,我记得。
就够了。
此刻,绝美。
再次无言,只为赏尽此刻美景。
……
没有人说过。
原来,两个从心底里想要站在一起的人,也会一次次分开。
……
当然,也没有人说过。
千岁,一个站在山巅,华夏最强的那个人,也有无奈。
就像现在,千岁的目光已经第三次看向大马金刀坐在石块上的鬼甲。
才终于忍住心中杂念,缓缓走向这个陌生至极的整盔鬼王。
守界人就是这样。
有些事,总要做,有些话,总要说,不愿意,也要做。
而且,好像也只能是他来说,他来做……
终于,千岁站在了鬼甲的面前。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成全。”
鬼甲的恶鬼面具下,漆黑的双眼淡淡的看了千岁一眼,刚要开口。
哐!
六道轮回已经一镜子甩在了鬼甲的脑门上。
鬼甲又看了千岁一眼。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