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
北城的夜晚已经不如前段时间冷了，这段时间回暖了不少，顾斯霄一个人开车带着刘颜欢开在最前面。
“夜幕，是你和大哥创立的？”刘颜欢冷不丁的倏然开口。
顾斯霄眉目不变，嗓音低沉，“是。”
刘颜欢侧眼看他一眼，“你们的工作很危险。”
顾斯霄一如既往，“是。”
她继续面无表情了，“所以，今晚是冲你来的了？”
顾斯霄眉目一冷，“是。”
刘颜欢无声的按了按眉心，“你应该早点提醒我。”
他沉默的开着车，从内心来说，他是不愿意刘颜欢进入到夜幕的工作里的。
所以，无论周瑾言如何劝他，他都一直不愿意把夜幕的身份向她坦白，他一直在担心，她如此嫉恶如仇，如此良善，她能不能接受他黑暗的那一面。
两人一路无言，临近夜幕大楼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灯光下站着一个人，她长发倾泻而下，身穿白色连衣裙， 面色惨白凄厉，宛如暗夜里的一名女鬼。
顾斯霄借着灯光隐约惊鸿一瞥，随即错愕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以至于到大门口时他连刹车都未踩，就这么直直的要撞上去。
刘颜欢一惊，大声厉喝，“顾斯霄！”
顾斯霄本就受了伤，如今更是被刘颜欢的一嗓子喊醒，他倏然惊醒，随后猛的一踩刹车。
她心下惊骇，从他认识顾斯霄以来，他从未如此惊慌失措，他一直都是沉稳淡然的，他的失态和彷徨，来的让她猝不及防。
而这让他如此失去分寸和稳重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她看着他踩了刹车后迅速下了车，他的嗓音里带着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茫然，“罗曼？”
顾斯霄神色惊讶，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
“斯霄…”罗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惨白如纸，她唇边带笑的看着他，眼底掠过泪花。
然后便晃悠着倒了下去，顾斯霄下意识将人扶住，反应过来后将人打横一抱，“罗曼！”
他眉心一慌，正要抱着人进去，就听见了后面周瑾言的刹车声，随后瞥见了还坐在车里的刘颜欢，心下一乱，转头盯着站在车身旁的周瑾言和叶挽霜，两人之间同时沉默。
东虎带着南猫下了车，他面色一沉，快步走了过来，“我先抱她进去医治。”
顾斯霄一愣，将人快速交给了他，并嘱咐他一定要将人看护好。
刘颜欢眉梢略过冷意，这就是来找过她的那个女人，西狗儿说她算是陪着大哥和顾斯霄一起共患难过的人。
她曾经也是行走于刀尖的人，心里明白这样的伙伴有多重要，多刻骨铭心，她一直都觉得顾斯霄和她在一起时少了点东西。
如今略微明白了，他似乎刻意隐藏了的那一面，他会乱，会慌，会稳不住，也会彷徨无措。
这一面，他从未让她见到。
刘颜欢停好车后才从车里下来，她看着都在门口的几人，面无表情的说，“哥，进去吧。”
周瑾言秘密召回了在北城所有的暗桩，很快，他和顾斯霄的亲信便都连夜撤离据点往总部赶。
一群人本就累得慌，安排好后顾斯霄和周瑾言便带着两人去了三楼检查身体，沈北是夜幕的专职医生，他给罗曼检查完身体后出来继续给几人包扎。
刘颜欢和叶挽霜都不是娇气的女子，两人全程没有喊一句疼，只有额间虚汗证明包扎时让人疼痛万分。
后半夜时，西狗儿和小五也赶了回来，周瑾言见两人出来，非常贴心的给两人安排了休息的地方，顾斯霄没看见人，刘颜欢也懒得问。
“你们先休息，已经半夜了，这里很安全，有什么事情，等明天人齐了再说。”
周瑾言也无心解释什么，他心底也一团乱麻，并没有想好怎么跟两人说。
兵欢马乱的一夜已经让两人精疲力竭，刘颜欢抓住还想多说什么的叶挽霜，“行，大哥，我们先休息去了。”
顾斯霄安排好罗曼的事后去了顶楼，站在落地窗前，他点了一直烟，罗曼是和他一起从部队受了训练出来的，当年他和周瑾言决定要建立夜幕时北城正值混乱，罗曼的身份他一清二楚，所以提出加入的时候他并不同意。
他知道她的心思，也明白夜幕的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他怜惜过她，所以不愿她吃苦，可她坚持，他也不再阻拦。
只是后面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他丧了命。
他无法否认，罗曼确实在他心底留下了深刻的一道划痕，用死亡的方式占据了一席之地。
可他同时也排斥她这样做，情义两难，他一直都明白。
“惆怅了吧？”周瑾言一步一步走近了他，站在他旁边，两人都抽着烟。
顾斯霄眉目微沉，“瑾言，当初是你告诉我她已经死了。”
“是！”周瑾言干脆利落的回了他，随后冷声，“当年我带着人追随着那一队人而去，最后的地点是一所小型佛堂，那佛堂建立在水面之上，一把火烧得很干净，清点了尸体，确实都死了。”
“罗曼当时血迹，手枪，都在现场有残留，我断言她已死，没得活。”
顾斯霄眉目皱起，“可如今她还活着。”
周瑾言深邃漂亮的眼底略过冷意，“那又如何？斯霄，就算我当时判定失误，她侥幸活了下来，那你想过她这几年为何没有出现？她失去踪迹多年，突然出现，北城分支据点就暴露了，你有想过是她在报复没？”
顾斯霄一顿，猛然断言，“不可能！”
周瑾言瞥了他一眼，“是吗？我现在怀疑今晚的追杀并非只针对我和你，更有一部分是针对颜欢。”
“斯霄，你确定，这么巧？与她无关？”
顾斯霄眉眼一冷，“让南猫去查，罗曼这几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查出来！”
“我已经让他在查了。”周瑾言掐灭了烟，沉静的看着窗外的一片黑沉。
“若真与她有关，你打算如何？”
顾斯霄眉目冰冷，嗓音略过一抹肃杀，“她若真因为我动了颜欢，我不会放过她！”
“我欠她一命，愿意补偿给她，可她若以此来报复在颜欢身上，那我宁愿当个小人！”
周瑾言俊朗的眉目有些意外，“你舍得杀她？”
“她是夜幕的元老，杀了她，西狗儿和南猫等人恐怕会有质疑。”
“罗曼在时与几人关系都不错，甚至与我手底下的几人关系也都不错，甚至有私交的情分。”
顾斯霄将熄灭的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我知道，所以，我们先查清楚。”
“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