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红玉与马氏在屋里陪着红秀做针线，那阮钦特意到了门口，叫人传话来给红玉，请她出门说话。


    那马氏想着红玉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与男子独处也不便，便让丫头们看着红秀，自己也跟着她一块出门去了。


    “什么？”听完阮钦的话，红玉吓了一跳，“阮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家……我家幼弟……他……他是个病儿？”


    “我不能肯定……”阮钦摇了摇头，满脸担忧之色，“红玉姑娘，恕我直言，令幼弟的容色，确实与我昔日在京中所见的一些有此症状的孩子颇为相似……”


    “但这也未必就代表这孩子便是与那些病童一样。”他叹息一声道，“也有的人天生相貌便是如此，又不足为惧。”


    “那……”红玉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那阮公子，若如你所说，假如……呃，我是说假如，我家幼弟真的如你所说，那……那日后会如何？”


    “呃，若真是我所说的那种情况……”阮钦顿了顿，然后摇头道，“这样的孩童，容貌上会与一般孩子有极大区别，相貌奇特。舌根肥大，说话口齿不清……”


    “这些还都只是小事，真正的大问题的，这样的孩子若是大了，反应会比常人慢，痴傻，更是没人照料便难以生存。”


    “最最严重的是，这样的孩子，通常寿命……”他担忧的看了一眼红玉，咬着牙道，“若是照料的妥帖，怕是好些，可若是稍有不慎，唉！通常都不会长寿啊！”


    红玉被他的话骇的浑身一颤，差点没有站稳向后倒去。


    好在阮钦身手不错，下意识的便伸出手握住了红玉的素手，扶住了她。


    红玉站稳身子，感激的像他道了一声谢，可刚一抬头便瞧见那男人一双漆黑的眸子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她心里一慌，赶忙低下头，脸红的和苹果似的。


    那阮钦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本想让开，可那酥软无骨的小手握在掌心，竟让他有些忘了身处何处。


    幸亏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马氏瞧见了，她赶忙上前一步，将红玉拉回自己身后，然后笑着对阮钦道谢:“多谢阮公子了……”


    阮钦这才回过神来，也是脸上一红，他低头道歉，直言自己并非故意唐突。


    而红玉也稍稍平稳了心思，笑着冲他摇了摇头道:“多亏了阮公子了，若不是你，我只怕就要摔了……”


    两人想到刚刚那一瞬间，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双双低下头不肯再说话。


    好在马氏也是过来人，如何看不明白这少男少女间的火花，她细细打量了这阮钦几眼，见他生的五官端正，身量高挑，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满意。


    虽然她只是许家的下人，但这一年多来，主家对她如同自家亲人一般看重。这真心换真心，如今的马氏看待许家的小辈们，便如看待自己亲生的儿女一般疼惜。


    瞧着这两人年纪相仿，家世也还算合适，马氏心里便有了些许小小的心思。


    当然，这种事不能直接说，所以她现在该做的是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也免得二人继续这样沉默不说话。


    “哦，阮公子啊！”马氏脸上露出笑容，看着阮钦问道，“适才，你和我们姑娘说的话，老妇人也听见了一些。”


    “我们姑娘年轻，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我便多嘴替她问了，这刘家刚得的小少爷，若是真如您所言，是那毛病，可有什么法子补救啊？”


    阮钦一开始还沉浸在适才的意外带来的莫名情绪里，突然见马氏开口问话，慌忙上前一辑，然后满脸忧色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种病，通常都是先天性的疾病，药石难医，只能细细照料……”他并没有继续多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红玉心里一下子便着急了起来，她当然厌恶极了柳氏，连带着对她生下的那三个孩子也懒得理睬。


    可懒得理睬也无法改变，他们确实与自己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兄弟关系。


    沐烟曾与沐烟一处读书，也曾听过先生提过，大家族要想兴旺，必须得兄弟姐妹齐心合力，拧成一股绳，方才可以长长久久。


    若只是小事上，颇有私心倒也无伤大雅，可大是大非上，必然还是要齐心合力的。


    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娃，也见识过许家人是怎样同心协力，一步步让家族兴旺起来的。


    而她和红玉，虽说是跟了娘一起离开了刘家，但大宝小宝却是她们的亲弟弟，大宝更是长子，日后刘家都是要交给他来打理做主的。


    若是添了这么个药口袋子，只怕日后也难办。


    “红玉姑娘，我觉得，你是不是要将此事和令尊提一下，也好……”阮钦轻声说道。


    “是……是……我这就去说……”红玉慌忙点头，赶忙回过身就想回屋去找父亲。


    可刚刚扭过身子，便被马氏拉住了:“哎呀呀，我的姑娘……”


    “你这性子也太急了，这种事是能由你来说的吗？”她拉着红玉，眉头微蹙，“且不说姑奶奶和柳氏之间的尴尬关系，单单只说，如今刘家刚得了个大孙子的喜悦之情，你这上赶着说这娃儿有问题的事，可不是触你祖父祖母，你爹他们的霉头吗？”


    “这……”红玉早已慌了神，她咬着薄唇，一脸无措的看着马氏，“那……那马大娘，你说，这……这该怎么办。”


    “什么也不要说。”马氏脸色一沉道，“至少，这事不可从你们姐妹二人嘴里说出来。”


    她叹了口气道:“一来，如今那孩子年纪尚小，也未必就是阮公子所说的情况，不过是有些疑惑罢了。”


    “二来，便就算是真的，也不该由你这个未嫁女多言。”


    她略一思索，然后道:“等过了这段日子，你把这事告诉掌柜的，若真如阮公子所言，那小少爷是那种情况，刘家必然会想法子寻你们母女帮忙，想找个不相熟的好大夫来替孩子瞧瞧……”


    她长舒了口气，看着红玉道:“好姑娘，这种事，若由你口中说出，往往出力不讨好。”


    “可要是由他们家人来相求，这事情便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