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炜听了她的话,立马脸色一白,那卫婆婆这话说的何等明白,您不过是主子的亲戚,暂住在我们周家的,我们虽是奴婢,但也依照主子的嘱咐,对您毕恭毕敬,有求必应了。
但您到底不是我们的主子,斥责我们的事,怕是由不得您来做吧。
他到底是个读书人,平白被一个下人这般抢白了一番,脸上甚是挂不住。但好在他还算有气节,虽然怒气冲天,但还是硬忍住了心中的愤怒。
强挤出一丝笑意来道:“婆婆这话说的,我竟不知如何接了。”
他倒也能屈能伸,上前便是一辑诚恳的道歉道:“婆婆恕罪,今日之事确实是在下唐突了。”
“只是因为在下今日宴请之人全是县学的秀才举人,皆是日后有好前途的国之栋梁。”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卫婆婆,语气中略带一丝埋怨道,“无论如何,婆婆您也不能只弄些上不得席面的东西叫我招待客人啊!”
卫婆婆一听他这话,也不恼,只是继续哭丧着脸道:“季姑爷,您说的道理,奴婢也明白,只是……”
她为难的叹了口气道:“周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我们娘子虽然比起一般普通人家来说,还算会挣钱,手头宽裕的……”
“但她毕竟是个寡妇,家里上上下下的大小开销全都是要她一力承担的。”
“我只是管家下人,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主子每个月给了开销的费用是五百文钱。”
她掰着手指头跟李炜算起了账来:“若单论这每月的花销来看,这五百文钱,对于一个普通人家而言,稍稍节俭些,怎么也能用上个两三个月。”
“可我们周府却不一样,家里有七八口人要张嘴吃饭呢。咱们周娘子又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对待大娘子和周掌柜的那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她对待您和季娘子,也是情谊深厚,从不叫您夫妇二人受委屈的”
她无奈的摊摊手道:“所以娘子每月给我的家用都是五百文钱,为的就是能让家里的生活开销不那么紧迫。”
“我虽然是府里的管家,但这钱的去向,每一笔都是要记下来,好和主子报账交待的。”
“五百文钱一个月,原本每月都是用不掉的,少说都还能省下七八十文钱的。”
“可如今,相公您时不时便邀三五好友家中设宴,我这便是再怎么精打细算,也……也不够啊!”
说到这里,她摆出一副苦瓜脸来哀叹道:“爷,真不是奴婢母女与您为难,实在是不知道这一笔笔的花销,该如何向主子交待啊!”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合情合理,竟把李炜说的面红耳赤起来。
说实在的,他之所以这般嚣张跋扈,敢把人带回周家来,便是想着周氏性子好,不会与他们计较。
可如今她家的下人却把这其中的问题摆到了明面上来说,竟让他一下子羞愧难当起来。
周氏为人豪爽温和,对待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关心体贴的。但他与季椿芽说到底,只是名义上的夫妇,这般住到人家家里,已经是占了便宜的。
如今他还嚣张的想把自己所有的花销都丢给周家来管,那这不就是纯纯的不要脸吗?
李炜这人对待和椿芽的亲事上的作为叫人恶心。但他也并不是那种纯粹的混账膏子,该有的脸面和德行他还是有的。
如今在周家的日子过得如此安逸,又能够随时与他的心上人待在一起,还能摆脱爹娘的桎梏,不用与椿芽继续虚与委蛇。他自然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周家回村里去的。
可卫家母女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他自然也不能装缩头乌龟了。
于是他想了好一会,这才笑道:“嗨!我还当有什么大事呢!原来是银子不够使啊!”
“对爷您来说这是小事……”眼看他这么说,那卫婆婆立马开了口,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可对于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而言,那可就是大事了。”
“爷,您是主家的亲戚,说什么做什么的,我们娘子她自然不会多言。”
“可我和我家这两个闺女,却只是周家的下人,说话办事都得谨慎小心,否则这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如何艰难呢!”
她说的愈发可怜了。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椿芽这会子也开了口:“这你们倒不用担心,此事我会和姐姐说明白的,她最是心善慈悲的,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定然不会怪罪于你们的。”
说完这话,她又淡漠的撇了一眼李炜,轻轻的说道:“相公,你也是的,以后还是去外面招待您的那些同窗好友吧,也免得我们给姐姐添了太多麻烦。时间久了,怕是亲戚情分都要消磨干净了。”
李炜心中对椿芽是有愧疚的,说起来当初他是不愿坑害这么一个良家女子的。
可他爹娘却以死相逼,硬是说他是李家九代单传唯一的男丁。既然他不喜女子,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他必须保着李家的面子,娶个媳妇回来,再和这个媳妇生下子嗣。只要他的任务完成了,那他们老两口以后便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得不顺着爹娘的话,硬着头皮娶了椿芽。可叫他与椿芽同床共枕,他却是实在做不到。
说实话,他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学子,心中还是有些道德和底线的。所以对于椿芽,他的态度便是,自己既然不能与她做真正的夫妻,但若日后他飞黄腾达了,也绝不会亏待椿芽的。
所以这会子椿芽开了口,他也有些愧疚,于是赶忙说道:“娘子说的是。”
“这样吧,卫婆婆,这日后若是我再有同窗好友上门来,还是要劳烦您安排和照料。”
眼见卫婆婆脸色又变了,他赶忙继续说道:“不过,那些宴席花销的银子,自然是不能再叫表姐添补了。”
“这样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会提前告诉您老家,并现封银子于您,只劳烦您替我辛苦操办操办也就是了。”
那卫婆婆一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心中一喜,因为之前沐烟便暗中告诉她了,椿芽和她男人在周家的一切开销,都有许家负责。
毕竟那点小钱对于现在的沐烟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事。
但她依旧让卫婆婆在李炜面前哭穷,为的就是把他手里的银钱给诓来,好慰劳她们娘仨这段时间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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