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食客并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跟着费龙来的。


    至于其他人，在看到费龙手臂上的龙形纹身后便打消了帮忙的念头，没人愿意去招惹这些小混混。


    就在费龙的脚即将落在张志凡脸上的那一刻，一声怒喝，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住手！”


    只见林洋缓缓走了过来，他的鞋子踩在了玻璃渣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林洋的那一声怒喝，令费龙的酒都醒了一半，他放下脚，直勾勾地盯着林洋。


    “没事吧？”林洋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张志凡。


    张志凡摆了摆手，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盘子和烤串。


    “你小子哪来的？”费龙怒视着林洋，大声道：“挑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话音落下，其他桌子上的食客纷纷站了起来，将林洋团团围住。


    而其他不是费龙手下的人，见到如此场景，纷纷起身离开。


    他们都害怕打起来误伤到自己。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张志凡连忙挡在了林洋和费龙中间。


    “龙哥，今天是我的不是，您消消气，今天的消费我来买单。”张志凡赔笑道。


    他的脸上还挂着鲜血，笑起来反而显得有些凄凉。


    “妈的，老子需要你来请吗？”费龙抬起手，朝着张志凡的脸扇了下去。


    啪！


    费龙的手落到一半的时候，被林洋死死抓住。


    “你！”费龙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大声道：“你他妈找死！”


    张志凡再次上前，他一把推开了林洋，继续赔笑道：“龙哥，这小子是我朋友，年轻不懂事，我回头好好教训他，您别生气。”


    “我管他是谁，这小子今天摊上事了！”费龙掏出一把匕首，指着林洋说道：“你那么爱出头是吧，来，看看你能打还是老子人多！”


    费龙的小弟们也纷纷摩拳擦掌，他们就喜欢这种爱出头的愣头青。


    “住手，干什么的？”


    又是一声怒喝，终止了这场闹剧。


    只见两名身着警服的警察走了过来，费龙等人见状，纷纷收起了匕首。


    “你小子今天走运了。”费龙看了一眼林洋，然后伸手拍了拍张志凡那张带血的脸，威胁道：“你的摊子，老子以后见一次、掀一次。”


    说完，费龙一招手，带着一众小弟离开。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费龙等人离开时，腿脚不时撞到桌椅。


    等他们全部走完时，地面一片狼藉，桌椅倒地，那些还冒着热气的烤串全部洒落在地。


    张志凡佝偻着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名警察没有理会离去的费龙等人，而是走到张志凡的面前，说道：“老张，差不多就收摊吧，不要让我们难做。”


    “谢谢，谢谢。”张志凡连连低头道谢。


    两名警察看了林洋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但张志凡并没有走，而是扶起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然后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桌子上的油渍。


    他捡起洒落的烤串，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林洋坐在了张志凡的对面，表情平静。


    张志凡将一串烤鸡翅递到了林洋的面前，道：“吃点？”


    林洋摇了摇头。


    张志凡笑了笑，弯腰捡起了两瓶啤酒，将其中一瓶推到了林洋的面前。


    “还没开的，喝吧。”张志凡说道。


    林洋没有拒绝，打开了瓶盖。


    “敬布莱克。”张志凡说。


    “敬布莱克。”


    林洋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


    张志凡曾经是联盟守卫军驻守在堡垒防线的的守卫一团团长，在血色战役中英勇无畏，与天启小队一同死守“桥梁”。


    但那场战斗过于惨烈，整个守卫一团牺牲超过三分之二，因此他和林洋一样，患上了战后心理综合症。


    更令张志凡陷入绝望的是，战役结束后他回到家中看望老婆孩子时，却只看到了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的老婆和两个儿子均在血色战役中被魔族军队残忍杀害。


    林洋对过去张志凡的印象很深刻，45岁的他看起来和30岁没什么区别，总是正义感爆棚，见不到那些欺负弱小的事。


    老婆孩子遇难后，张志凡便辞去了团长之位，没有治疗身上的创伤，而是选择回到老婆的家乡h市，苟延残喘地活着。


    “这样的生活你满意吗？”林洋放下酒瓶，目光扫过四周。


    烧烤炉还在冒着热气，但地上一片狼藉；行人好像都消失了似的，周围寂静的有些可怕。


    “挺满意的，至少还活着。”张志凡抹去了脸上的鲜血，咧开嘴笑着，可笑容中却充满了辛酸。


    林洋的眼眶一热，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这是他隐退后第一次见到张志凡。


    林洋知道张志凡就生活在h市，却没有勇气来见他。


    血色战役带来的伤痛太深刻了，那些在战斗中患上战后心理综合症的守卫军战士，有一半选择了自杀。


    没有大义凛然，没有英雄豪情，只有悲壮和遗憾。


    那些活下来的，大部分和林洋一样选择了隐退，也有人像张志凡那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你的伤明明可以治好的。”林洋说道。


    “没必要。”张志凡给自己又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一半后才继续说道：“我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而已，过得好和不好，我已经不在乎了。”


    林洋抿了抿嘴，道：“所以你任由那些社会败类欺负你？”


    “呵，无所谓了，我已经当过英雄了，当一下狗熊没什么不好的。”


    “那些都是什么人？”


    “周边的小混混而已，都还没成熟，自以为可以笑傲天下，呵。”


    说完，张志凡再次从地上捡起了一些烤串，吹干灰尘后继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张志凡还没老去，可“英雄迟暮”四个字用在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太多人像他这样，被战争深深的伤害过。


    张志凡是幸运的，至少还活着。


    他也是不幸的，不管他在战场上多么英勇无畏，可还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自己也落下了残疾。


    可能必须有过拼尽全力却最终功亏一篑的经历，才能理解那种一言不发的悲哀。


    林洋没有去强迫张志凡改变如今的生活，或许对于他来说，身体的伤痛可以让他暂时忘却生活的不幸。


    活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