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的第一天。


    寒风呼啸，飞雪落下。


    安汉将军府，后院内。


    八百穿的跟粽子似的，在庭院里追着雪玩。奶娘、女婢在后边狂追。


    “慢点，慢点。小心摔着了。”


    屋子里，炭炉内的木炭烧的通红。刘燕坐在主位上，歪着脖子。关金凤一脸的心疼，帮他按摩。


    却是刘燕昨晚上落枕了，新年第一天就萎靡不振。


    刘燕一脸妒忌的看着儿子在外狂奔的样子，新年第一天啊，可恶。


    “好些了吗？”关金凤抱着刘燕的身子，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柔声问道。


    “哼哼。”刘燕哼哼唧唧。


    “要不。今天就不出门了。派人去告诉一下父亲、母亲。他们会谅解的。”关金凤犹豫了一下后，柔声说道。


    新年当然得向父母请安。


    但规矩也是可以适当改变的。


    “要是没有别的事，可以不去。但今天有事啊。”刘燕叹了一口气，眼睛往旁边的一个精致盒子，瞄了一下。


    “好吧。那再等等。”关金凤柔声说道。


    关金凤从小习武，有一手很不错的按摩手艺。把刘燕揉捏的舒舒服服的，落枕也好多了。


    于是，刘燕唤了大儿一声，带上了夫人一起前往左将军府。


    樊氏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但她儿子有。只是六百太小了，还是算了。


    刘备与刘燕不一样，是个大忙人。但是新年也是清闲。刘燕、关金凤、八百一起进入了左将军府，直奔后院。


    他们在甘夫人的房间，找到了刘备夫妇，还有阿斗。


    夫妇二人都穿着棉布制作的衣裳。甘夫人的气色很好，肌肤红润有光泽。


    刘燕看了很欣慰，看这个身体素质，母亲长生不死有点难度，但是长寿应该没问题。


    “父亲。母亲。”刘燕三人上前对刘备、甘夫人磕头行礼。


    “祖父。祖母。”八百咬字很清楚。


    “大孙子快过来。”甘夫人看着八百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张开怀抱道。八百与祖母很熟，便飞扑了过去。然后他很快就与自己的叔叔阿斗玩在了一块。


    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刘燕才拿出了精致的盒子，放在了刘备的面前。


    “这倒是新奇了。”刘备被勾起了好奇心。虽然是新年，但是刘燕基本不送什么礼物。


    “是很新奇。”刘燕呵呵一笑，然后弯腰打开了盒子，先递给了刘备纸钱。


    这纸钱有五张。


    分别是一钱、五钱、十钱、五十钱、一百钱。对应的就是一个铜钱，五个铜钱的意思。


    简单明白。


    纸上有三种颜色。红色、青色、黑色。


    黑色是字。


    左将军、宜城亭侯刘公制钱，发行天下。还有一个红色的小方印，左将军刘。


    正面是红色的刘备图像。


    反面是青色的弯月、竹林图案。


    纸钱的纸有些特殊，比较厚很有韧性，其次是质地粗糙，图案摸起来有凹凸感。


    相比于后世的钱币，刘燕这纸钱当然是粗糙的很。但是在这个时代来说，它完全就是精美的艺术品。


    “你真制出来了？”刘备瞪大了眼睛，反复查看纸钱，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无的放矢过了？”刘燕昂起头来，骄傲自大道。


    “这是什么东西？制钱？好精美。”甘夫人内宅夫人，看到这个钱之后，也是嘴巴大张，合不上来，连忙拿过了一张，反复观看了起来。


    刘备震惊了一会儿，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皱眉对刘燕说道：“臭小子。这钱是好东西。就这么一张纸上精美的画，它就价值不止一百个铜钱了。”


    刘燕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老爸真是一针见血。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种纸币它本身就是一种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说糜竺这样的富豪，第一次看到这种纸钱，有可能花费大价钱买下来。


    这本身对于流通是有好处的。


    “但是你制作的这么精美。比如说找画师，在每一张纸钱上画这样的画。根本制作不出太多的纸钱，而且得花大价钱请画师。”


    刘备摊开纸钱，眉头深深锁住。他也是懂画作的。这纸钱上自己的画像，说它是画，但怎么有种粗制滥造的感觉？


    精致，只相对于这个纸钱来说。


    刘燕在此之前，没有对刘备形容过印刷术，他不知道是印刷出来的。


    刘燕笑了起来，拿出了盒子里成册的孙子兵法，交给了刘备，笑着说道：“父亲你多虑了。我这纸钱不是画师画出来的。而是印刷出来的。”


    “就像你的左将军大印，轻轻一刷，它就成型了。”


    刘燕的这个形容，简单明了。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印刷术，但大印从某种方面来说，就是印刷术嘛。


    达官显贵们，人人都有大印。有的是官印，有的是私印。


    沾染了印泥，往布、纸上一按，便显露出来了。


    刘备一下子明白了，顿时露出喜色。这么精美的纸钱，可以批量生产出来。


    再加上这臭小子的策略。设置官市，发给官员纸钱作为俸禄，再加上用纸钱收税等等。


    这个钱迟早流通荆州、扬州、交州啊。


    但是刘备很快就瞪圆了眼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说得难听点，就像是发情的老牛。


    他的心情、想法与糜威是完全一样的。他从小到大，看的书都是竹简作为载体的。


    这一本书的竹简，需要用几个大箩筐装。


    官员们上表也是用竹简。他每天处理的政务，也是按照箩筐来计算的。他的视力，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竹简制作工艺复杂，还很贵。这抄录的时候，还会经常出错。各种版本的经典，就是这样产生分歧的。


    文言文啊，可能会因为错了一个字，就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


    春秋权威的有三种。


    左氏春秋、公羊春秋、谷梁春秋。是三家不同的解读。有可能刚开始，就是抄错了。


    关家祖传的就是左传。


    只有紧急的书信，才会用丝绸作为载体。


    这个东西对刘备的震撼，可想而知。他翻开书页看去，露出了痴迷之色，伸手抚摸，语气不可置信道。


    “这也是印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