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曹军大营。


    虽然规模缩小了一半，但是十万人的大营，仍然气势十足。让人望而生畏。


    重重曹兵守卫的中军大帐内。


    曹操与自己的谋臣贾诩、程昱品字形而坐，商量着该怎么办。但是商量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关羽没有露出破绽。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孙权，也没有任何建树。


    真的是孙策、孙权兄弟二人，虽然一母同胞，但却截然不同啊。


    “虽然现在北方还安稳，但是我常年带大军在外。粮草如流水一般，抛洒了出去。现在民间已经有一些怨言了。旷日持久，终究是对我不利啊。”


    曹操改跪坐为盘坐，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膝盖，人老了，跪坐难以持久。他长叹了一声，说道。


    但是他在苦涩的同时，又有一些欣慰。


    幸好只是民间有一些怨言，官员、武将都没有动摇。


    官员还好。武将一旦动摇，就可能闹出天大事情来。幸好啊。他之前办的事情很成功。


    把武将的家眷，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程昱、贾诩对视了一眼。然后贾诩拱手对曹操说道：“丞相啊。在荆州刘备的势力实在太强了。而襄阳孤城在南岸，不好守备。”


    “不如我们舍弃襄樊，退兵回去宛城。这样粮路短，力量集中。我们有骑兵，关羽没有骑兵。只要他北上，我们就可以设法击破他。”


    曹操没有回答。


    虽说之前他对曹仁、曹彰、曹纯三人说，就算是打十年，我也要为你们报仇。


    但是现实毕竟是骨感的。


    相持中，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其实心里头，已经萌生了退意。但是一口气，实在是下不来。


    真想与关羽干一架啊。


    而每每想到这里，曹操就忍不住对于禁大失所望。多好的机会啊。


    徐晃、张辽、李通、朱灵、吕虔摆出阵势，要与关羽拼了。


    于禁却制止了。


    现在好了，他想决战都没机会。


    贾诩看着曹操一声不吭，便也只能假装自己没说，放下了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继而一名亲兵，从外闯入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木头匣子，惶恐禀报道：“丞相。西方传来消息。马超、韩遂联合关西十余路诸侯，攻破长安、潼关，进逼洛阳。这是司隶校尉钟大人的亲笔信。”


    “你说什么？！！！！！”


    曹操、贾诩、程昱一时间都没破了大防，没有绷住，整齐划一的失声大叫道。


    韩遂就暂时不说了，只有一个儿子在曹操的手中。


    马超可是全家百余口人，都在曹操的手中。


    马超，可以说是最不可能背叛曹操的人，但是现在马超背叛了。


    这么果决，这么凶悍。竟然率兵攻破了长安、潼关，进逼迫洛阳。


    尽管现在北方的中心，在许都、在邺城。长安、洛阳一带，已经是残破不堪。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


    但是这两座曾经的都城，却拥有非凡的政治意义。


    韩遂、马超表现出来的气势，强悍的进攻力。加上刘备麾下关羽，现在威震天下。


    这两方夹击，中原恐怕不稳啊。


    “竖子。真是竖子啊。他是马腾的庶长子。马腾离开关中之后，留下他统帅部曲。我对他很好。立刻拜他为偏将军，封都亭侯。”


    “他却这样回报我。他就不怕，我杀了他全家吗？”


    曹操一时间气急攻心，站起来破口大骂。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马超难道想不到这个结局吗？


    “逆子。他背弃父亲、兄弟、宗族。”曹操脸色大变，愤然弯下腰，双手抓着案几掀翻在地，笔墨砚台散落了一地。


    他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大汉以孝治天下。


    所以皇帝死后，都有个孝字。


    孝文皇帝、孝武皇帝。


    曹操虽然杀人不眨眼，虽然父亲曹嵩死的时候，也没有太伤感。他还以曹嵩的死，趁机讨伐徐州。


    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讲孝。


    至少他希望儿子对自己有孝心，臣下对自己有忠心。


    马超，好，好个马超啊。


    他比韩遂还要可恶。


    贾诩、程昱迅速的平复了心情，对视了一眼。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不可再耽搁时间了。


    贾诩拱手说道：“丞相。一旦让马超、韩遂攻破洛阳。中原无险可守，关西骑兵纵横。”


    “关羽带着马步军北上。我恐怕天下就要易手了。请丞相退兵回去宛城，留下大将镇守宛城。自己率领主力，先击破马超、韩遂。”


    “再与刘备决一死战。”


    “文和说的对。丞相。现在是水淹到脖子了，不可再迟疑不决了。”程昱急忙跟上，拱手说道。


    曹操呼吸急促，脸色涨红，双拳紧握，充满了悲愤。一时间没有回答二人。但等他心情渐渐平复之后，理智也再一次回归了。


    他凄凉道：“宛城当然守得住。马超、韩遂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我平定马超、韩遂恐怕旷日持久。”


    “我老了，还有几年可活？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带领大军南下荆楚。奉诏讨贼了。而竖子刘燕，春秋鼎盛。我恐怕我死后，曹氏基业，拱手相让。”


    对于平常人来说，无后是非常凄惨的事情。


    对于曹操这样的人来说，后继无人。却更是凄惨。


    后继无人，霸业成空啊。


    他的几个儿子，如何能与刘燕媲美？他留下的文臣武将，也都老了，或没了气魄。


    于禁啊，于禁。


    而刘氏父子的诸葛亮、庞统、徐庶、蒋琬等人，却还都年轻气盛。


    刘氏的二代，关平、刘封等人茁壮成长。


    虽说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曹操对于曹家未来，却是忧心忡忡。


    赤壁。赤壁一战啊。


    这是曹操这一生最大的残念。打虎不死，反被虎伤啊。强弱转变，就在这一战啊。


    贾诩、程昱看着曹操悲凉的样子，也是感伤。


    真是时光如梭，我们都老了。


    而对面的竖子，富于春秋。今年才二十吧？


    优势太大了。


    曹操悲凉了许久，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沉吟了许久后，曹操说道：“让于禁、徐晃等人隐秘的撤兵。”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放火烧掉了城池，再屠了襄阳城中的百姓。


    既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能为刘备所用。


    但一旦于禁动手屠城，城中必然混乱。关羽就在旁边，趁势攻城，城中的兵马恐怕走不掉了。


    他只能咬牙，不屠城。


    “诺。”


    贾诩、程昱呼出了一口气，拱手应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