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都是不好的一面，但你再换个角度想一想，十几年前，你去哪儿买零食？”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呗。”


    “现在呢？”


    “现在我不吃那些小孩吃的玩意儿了。”


    “我靠……我是说，如果你要买的话，会去哪儿买？”


    “超市啊，现在大大小小的超市到处都是。”


    “为什么去超市呢？”


    “种类多，价格也比小店便宜。”


    “对，种类多，也便宜。如果在网上开个店，没有店面，可以卖给全国乃至全世界任意一个角落的人，会不会比超市种类更多，更便宜？”


    “嗯……确实是这么个理，”彪子听到这儿，突然兴奋起来，“所以，按你说的，我们应该去网上开个店？”


    “你去超市买东西，一次买多少？”江枫不接话，而是接着问。


    “去一次的话，怎么也得花个几百块吧。要是缺啥再买啥那不得跑断腿？”


    “但如果你在家用电脑下个单，过几天就到，你会一次性买很多吗？”


    “那肯定就不会了，如果都送我家门口的话，缺啥再买啥就行。所以，你想说啥？”


    “我想说的是，你觉得你平均一年收50个快递可能性大吗？”


    “你的意思是，这个是因为买东西的方式发生变化后，新产生的业务，所以竞争会少一些，而且手里有人就能干。而网上开店的话，我们却没有优势？”彪子的脑子其实很好使，否则光靠拳头也不会被龙哥所器重。


    “对，这叫增量需求，从0到1再到50。现在大城市先开始高速发展，才会给我们小城镇留足了时间和机会嘛。”江枫说到这里，看着已经站起身子在水中踱步思考的彪子，补充道，“不过，搞快递的话，得先投入。你有钱吗？我反正没钱。”


    “这几年，我还是攒了些钱的。你说说，需要多少钱？”


    “我们要干的话，就别干小网点了，把西亭全包下来，以后乡镇如果量起来的话，再考虑分包出去。”


    江枫知道，后面几年快递行业开始进行价格战后，小网点会死得很惨，只有大网点才有和总部公司谈收购或议价的资本，“一呢，是加盟费，这个得十几万；二呢，是场地，也不能租小了，怎么也得搞个两三千平才能满足后面两年的发展，这一项一年就得20万左右；咱们先不用自动化分拣机，搞个两台皮带机，少说也得几万块；你那些兄弟人数还不够，怎么也得有个四五十人的团队，先算一个季度的爬坡期，工资也得二三十万——这还不算水电费，加起来怎么也得要个七八十万才能运转起来。”


    “你说的那些啊，我都听不懂。七八十万呢，我也没有，我差不多有个四十多万，但我可以找龙哥借点，怎么也给你凑上了。”彪子对江枫这个一起长大、比亲弟弟还亲的弟弟，是绝对信任的，但说到底光有信任也不行，还是江枫的那番话打动了他。


    听到这里，江枫眼睛一亮，“这样吧，你今天就去找龙哥借，越多越好，就说你有急用，两个月之后再还他。除了龙哥，你还能不能借到钱？”


    “黑子他们虽然钱不多，但只要我开口，他们肯定可以把口袋全掏空了。不过具体能借多少，我也不知道。”彪子突然有点疑惑，“不是七八十万就够了么？我找龙哥借点，应该就差不多了啊，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这你就别管了，你留个抽烟喝酒的钱，剩下全给我。能借的也都借了，山人自有妙计，”江枫开始卖关子，但其实也不是卖关子，毕竟，他要是告诉彪子要拿这些钱去炒股的话，彪子非得疯了不可，“另外，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准备什么？”


    “你把兄弟们分成三组，一组呢去城西百达城和城南劝业场找那些卖衣服的商贩谈谈，看有没有愿意做电商的，如果有，就和他们谈谈发货的合作意向——这组你得挑机灵点的去。第二组呢，去城里几个大的小区——比如万峰家园、西亭一到十村这些——去摸一下小区内部的道路情况，骑电瓶车能通过的路线，包括楼与楼之间的小路，还有每个单元有几层楼，是楼梯还是电梯——这组要挑看上去没那么流氓的，可别让楼下闲聊的老头老太太一看到就吓得不敢说话了。最后一组嘛，去找找最近倒闭的工厂啊仓库啊，找个能长租的地方，位置不能太偏，交通也得方面，面积嘛越大越好，最好有旧的皮带运输机，咱们就一起买下来。”


    “哟哟哟，太复杂了，我可记不住，你给我写下来吧。”彪子越听越晕，但该清醒的部分却也很清醒，“那把他们撒出去了，我干嘛呢？”


    “你去帮我借钱啊，”江枫笑道，“借完钱之后，咱们得去趟瓢城。”


    “去瓢城干嘛？”


    “注册公司啊，还得去找区域分公司谈加盟啊。我已经考察过了，现在西亭已经有老牌的沪通、方通几家大的快递公司了，华通倒是也有，但网点比较小。所以，我们能谈的是起步相对最晚，潜力最大的华通。”


    “我虽然没接触过这个行业，但我听说，最好的不是顺风吗？咱们不去找他们合作吗？”


    “那你听说过，他们有加盟商吗？”江枫听到顺风二字，不禁笑了，他当然知道顺风最好，未来的护城河也最高，可是王老板“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已经在七八年前发生过了，现在的顺风早已不是诸侯争霸模式了。


    “不清楚，反正听你的吧，我负责干活。那，我们要是注册公司的话，叫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彪子开始冥思苦想，但奈何脑子里存储的汉字有限，“要不，就叫枫彪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枫立马否决，“又疯又彪，谁敢把快递给你们家送？”


    “这倒也是。”彪子挠了挠头。


    “我们呢，可以搞一个双层结构，主体肯定得按总部要求叫西亭华通，即使他们没有要求我们也正规一点比较好。上面呢，加一层我们俩控股的母公司，就叫楚江吧。”


    “叫江楚吧，你拿大头。”彪子听罢，摇摇头，“主意都是你出的，你来当老板。”


    “老彪，我就不跟你客气，咱们俩怎么分都可以，”江枫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咱们还得在西亭华通上留一部分股权出来。”


    “留给谁？”彪子不解地问。


    “留给龙哥，还有黑子他们，以及未来的其他员工。”江枫知道跟彪子解释“股权激励”会很费劲，干脆用他能听懂的大白话说，“你和兄弟们已经给龙哥打了好几年工，难道带他们走之后，让他们换个地方还继续给你打工吗？得让他们当一次自己的老板。”


    “当自己的老板……小枫，现在我觉得，读书果然还是有用的，”彪子听到这里，一时间有些感动，也有些许激动，“老子当年真不该辍学啊。”


    江枫心想，要是只是读个高中就会这会那，那自己当年不是早就创业了？于是笑笑打趣道，“你要是不辍学攒了这么多兄弟，今天之事，咱也无从谈起了不是吗？俩穷学生，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搞个屁生意啊。”


    “按你这么说，咱这是天作之合？”


    “老彪，你确实该多读点书。一天天地瞎用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