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素琴，醉态可掬，眸子亮晶晶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相识的这些天，楚朝云从未认真打量过眼前这个姑娘，并不是因为看不起她，而是在他的潜意识里，二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没有交集，自然也就没必要深交。


    但这一刻，看着她妆容零落的笑靥，楚朝云竟莫名的也有些开心。


    “是很丑，简直丑极了！”他笑着回应。


    素琴轻抚着自己高高挺立的胸脯，一通狂吐过后，她看起来还是很难受。


    “云大哥，让你见笑啦！我今天确实很高兴，不然也不会喝这么多酒。”


    “说说看，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楚朝云微笑着问。


    素琴理了理秀发，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这才开口说道：“今夜我在一条花船上唱曲，休息的时候，有几名巨鲸帮的头目非要拉我去陪酒，我向周围求救，却无一人理会我，就在我认命之际，一位姓李的公子突然站了出来，出手如风，将那几名巨鲸帮头目都丢入了越水河中。我当时还担心，得罪了巨鲸帮，这位公子一定会惹来大麻烦，后来才知道，是我多虑了，原来他是南郡来的大人物。”


    听她说到巨鲸帮与南郡来的李公子时，楚朝云不由心中一动，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又听到素琴继续道：“那位李公子风度翩翩，知书达礼，人也是很英俊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素琴原本浮现酒晕的俏脸更红了。


    “李公子邀我一同饮宴，席间跟我说了很多话，他说自己是四海商盟在南郡的主事人，这次是来越海城，不过是为了视察工作。他为人正直，对我很是照顾，一点都不像那些登徒子，看我的时候，眼中只有淫欲。这一点……这一点倒是和云大哥你有几分相似。”


    说出最后这句话，素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某个秘密，突然就停住了，露出娇羞之态。


    如果不是今晚饮多了酒，她不可能对楚朝云说出这些话来。


    酒是好东西，可以解忧，也往往容易让人暴露心中的秘密。


    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用怀疑，素琴口中的李公子就是李飞宇无疑，这家伙和巨鲸帮本就是一路人，不知是不是看上了素琴，居然连英雄救美这种烂大街的招式都用了出来。


    只不过楚朝云有些不爽，素琴居然拿这货跟自己相比，他感觉自己脆弱的小心灵有点伤。


    素琴语气突然有些惆怅，终究还是继续在说。


    “云大哥，你知道么！其实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我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和李公子这样的大人物不可能有交集，那时就想要离开，谁知道李公子却拦住了我，说我很像他的一位故人，他并不在意我的身份，尤其是得知我卖艺不卖身后，更是提出来要纳我为妾。我当时就呆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欢喜，不知不觉就喝了这许多酒。”


    楚朝云彻底无语，这李飞宇还真是烂俗，对付素琴这样一个普通歌姬，竟然说出“好似故人”这种无耻谎话。


    “然后呢？你该不会就这样答应他了吧？”


    素琴曾透露过，她想择一良人托付终身，结束这风月场卖笑的日子。


    不过这次她显然看错了人，像李飞宇这等好色如命，贪婪无情的小人，素琴若是真的跟了他，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我当时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是觉得应该再等等。不过说实话，我并不讨厌李公子，就是感觉太仓促了。哦！我想起来啦！当时李公子还送了我一颗丹药，说是难得一见的灵丹，吃了就能忘掉一切的伤心事，可我没来得及吃，就有九重楼的楼卫过来清场，当时乱糟糟一片，再也找不到李公子的踪影，我寻思应该是被人群冲散，就独自回家啦！”


    楚朝云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什么灵丹这么神奇，可否借我也瞧一瞧。”


    喝多了酒的素琴，手明显不听使唤，摸索了半晌，方才从荷包中摸出一粒红色药丸。


    只看了一眼，楚朝云就已经认出来，这丹药正是自己先前见过的极乐丸。


    极乐丸在越海城可是禁药，难怪楼卫一过来，李飞宇这家伙就溜得比兔子还快，若非如此，只怕素琴今晚就难逃魔掌。


    揭开红色的外皮，楚朝云将极乐丸放到鼻子边闻了闻，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他不是丹师，但千年之前，曾学过一些粗浅的炼丹术，这极乐丸里面明显含有醉心花与欲焰草的味道。


    这两种东西，醉心花可以令人致幻，欲焰草则是催情的良品。


    也就是说，极乐丸不仅是催情药，还可使人致幻，难怪会被列为禁药。


    王朝有法令，凡催情致幻丹药，不得向普通人售卖，这些药物的药性太过霸道，既容易颠覆伦常，又伤人体魄。


    还好楼卫出现得及时，素琴没有服下极乐丸，否则后果不想而知。


    楚朝云想将自己知道的真相说出来，可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力夫，真这样做的话，肯定会引起素琴的怀疑，正为难间，耳边却传来了轻轻的呼噜声。


    原来就在他查看极乐丸的时候，素琴已经趴在长凳上睡着了。


    月色如水，夜风轻抚。


    如瀑的青丝随意披散在双肩，素琴的身子看起来柔弱而单薄，她不是修行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姑娘。


    这一份难得的静谧，让楚朝云有着一种无比放松的心境。


    夜深露重，他自然不能看着她睡在这院子之中，只能将她抱回屋内。好在，素琴的房间，并没有上锁。


    至于极乐丸，自然被他暂时收了起来，这是害人的东西，素琴这样的好姑娘不该服用它。


    安顿好素琴，回到自己房间，楚朝云却有些睡不着了。


    等到明日，他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明，这极乐丸为什么是禁药，还有李飞宇，又该如何戳穿他的卑劣嘴脸。


    一位活了千余年的大修行者，曾站在大陆绝巅，见惯世间风云，现在居然为了这样一件普通人的小事而发愁。


    想到这里，楚朝云自己都忍不住露出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