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与从前不一样了，开始明白人间苦楚，明白三千世界各有不同，明白有人喜欢烈酒，就有人喜欢苦茶。


    没有原因，只是个人爱好不同。


    就像，赵宣依旧还喜欢清风烈酒，只是比起从前，他的接受程度更大了。


    他既喜欢烈酒，也喜欢悠久绵长的温和，不再是独独钟情烈酒了。


    人总是会变的，但只要核心不变就好，喜好什么不重要，只要他依旧是那个容忍不得恃强凌弱的太阳，就行。


    楚歌曾经不在意别人做什么决定，是因为他认为三界之内非他职责。


    后来这么多世的经历让他明白，这世上有很多在缝隙中挣扎求存的人，他们最初未必有多恶，只是后来或是被人逼得，或是处境步步紧逼。


    看人不能只看他做了什么，却要看到他为何要这么做，究其根本。


    赵宣曾说人间是个复杂的地方，有烟火气，也有勾心斗角，更有杀戮战争，可...他依旧喜欢人间。


    楚歌想，只要是赵宣喜欢的，他都会喜欢。


    所以，他想要尝试不同的人生，尝试不同的滋味，尝试赵宣所爱，包容且理解。


    两人商量下，决定看看这九州八荒，不插手人间事，只单纯的游历。


    他们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找上门，只是不巧扑了个空。


    此后两人时不时就往人间跑，在赵宣的渲染下，楚歌成功的“近墨者黑”。


    赵宣曾经在魔渊过的那叫一个血腥，轰轰烈烈，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命给搭进去。


    当时他手刃仇人后，就果断离开了魔渊，那鬼地方透着无尽的杀戮和凄凉，在那种地方生存的越久，反而越难驱除心里的黑暗。


    第一次从魔渊出来，当时他心中很空，因为刚手刃敌人，身边无亲朋和好友，仿佛是被天地间遗弃的存在。


    他有过短暂的茫然，不知前路在哪？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活下去？


    当时碰巧修仙道士经过，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当时赵宣身上泄露出淡淡魔气，全身都是伤，以为他是被魔伤了。


    当时漫天大雨能冲刷掉赵宣身上的血腥，却洗不去他心中的空洞。


    几个路过的人修见他受伤，拿了伤药给他，还借了一把伞给赵宣，告诉他，此地危险，早点离开为好。


    许是因为那一把伞，那从未用过的伤药，赵宣对人间的态度便一直复杂着。


    他认为人间温暖，只可惜...这样的温暖总会随着自己是魔的身份消失。


    赵宣把和楚歌在人间游历的做法称之为“度蜜月”，这度蜜月是后世的词，放在现在还早着呢，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度蜜月的意思。


    赵宣对人间勉强还算熟悉，所以去了人间，第一件事就是拉上楚歌去酒楼吃饭！


    楚歌见他如此迫不及待，眼眸低垂，“我做的饭菜不好吃？”


    赵宣一听楚歌这语气，就知道楚歌肯定要误会了，轻咳一声，绞尽脑汁解释，“不是不好吃，这不是难得来趟人间，想带你吃点新鲜的。”


    嗯，换换口味。


    他这绝对不是嫌弃。


    楚歌，“......”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分明就是在嫌自己做的菜不够辣。


    心里一清二楚，但楚歌还是没有戳穿某人的借口，顺着他的话在酒楼吃了顿饭。


    赵宣难得来人间一趟，还把楚歌一起拐来了，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因此，他迫不及待的点菜，点了葫芦鸡，金丝糕，东坡肉足足好几样。


    当然，还有一样东西赵宣是肯定不会忘记的。


    碍于他新酿的酒还没达到自己预期的时间，赵宣暂时不打算拿自己的酒出来喝，而是就在酒楼点了一坛酒。


    算是当地的名酒，选的还是烈酒。


    赵宣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木窗半支开，倚靠在窗边往下看，再喝喝酒，聊聊风花雪月，简直赛过活神仙。


    出于习惯，赵宣一边这么做，一边忍不住的给楚歌科普，表示这样的日子乃是人间理想。


    楚歌，“......”行吧，他说人间理想就是人间理想。


    这酒楼正开在最热闹繁华的街区，放眼望去，下面全是人来人往，摆摊的小贩数不胜数，卖什么的都有，琳琅满目。


    赵宣点了许多菜，真到了吃菜的时候，其实也没吃多少，光喝酒去了。


    手肘撑在窗边，掌心托着下巴，眼含笑意的盯着楼下人生百态看。


    楚歌顺着赵宣的目光望去，看到这幅景象，心中亦有感慨。


    从前他所在的地方只限于独立的木屋空间，于他而言，那是他的来处，即便因为赵宣的缘故有一段时间，他时不时会在神界露面...


    但在楚歌心里，天地间，依旧没有他的归处。


    木屋有点像是龟壳，用来自欺欺人的，要说家...谁见过这样一年四季，永远不变的家。


    冰冰凉凉，没有任何的温度。


    如今细想起来，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了端倪。


    他厌倦了天界的冰冷规矩，不近人情，喜欢赵宣常年的一抹红，潇洒鲜活。


    从一开始的忍不住多关注，到后面的喜欢，再到深爱，仿佛一切早就种下了种子。


    这世间有许多事都是说不清的，就像此时，谁能想到从前一碰面就要动手打起来的楚歌和赵宣有朝一日能结成道侣？


    又有人能想到楚歌会离开自己长长久久待着的神界，选择了从前自己从未来过的人间。


    就像楼下匆匆忙忙赶集的路人，他们如何能知道头顶上正有人在盯着他们看？


    楚歌在赵宣倒酒的动作下，端起赵宣倒好的酒杯，仰头一口咽下。


    赵宣撑着下巴，漂亮的桃花眼从楼下转回楚歌身上，眼眸似笑非笑，“你喝的这么快，小心等下又要醉了。”


    楚歌，“......”


    平静的眼神回视赵宣，好似在说那你还给我倒酒？


    赵宣低笑，“我给你倒，你就喝啊？”


    楚歌撩了下眼皮子，酒香四溢，烈酒在五脏六腑灼烧，本能的做出回答，“不然呢？”


    “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你不会。”


    赵宣大笑，张扬肆意的笑，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黑暗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