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格温，我也担心你。”杰森温柔地说着。


    “你先在体育馆好好待着，我会想办法的……这些事情，总得有个头。”格温的语气很坚定，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杰森关切地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格温出了口气，像是很疲惫：“你好好待着，别传染了就行，我自有办法。”


    “好吧，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杰森点了点头。


    “回见。”格温挂断了电话，捷德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等候多时了。


    军队撤走时留下了全套的基础设施，格温现在的“办公室”就在原来迈克尔团长的指挥室。


    “秘书长，我必须……提醒您，这样做的风险很大，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她的表情十分沉重，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不安的情绪。


    在她的眼里，格温做事一向是光明磊落，从未出过公关问题。


    格温看向她问：“我们还有的选吗？”


    捷德有些犹豫，她思索了片刻，便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好像，没得选。”


    “就先按照我们计划好的来，其他的以后再说。”格温已经下定了决心。


    “好吧，按您的意思做。”捷德点了点头，走出了帐篷。


    格温的计划，是要冒风险的，捷德其实并不愿意让格温去做这种事情，一旦失败了将是万劫不复。


    格温所说的“翻盘的东西”，就是抑制剂。


    如今，她确实也没得选了。


    一切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她得到了一个非常令她害怕，但是却十分可信的结论。


    首先，美军的按兵不动一定是有缘由的，不出兵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定是有利益的。


    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受益人肯定不是迈克尔团长，他的部队一直在这里坚守不出，非战斗减员高的吓人，他巴不得早点攻进城里把丧尸全都剿灭。


    其次，格温得到的那份来自雷德的情报，那份资金流水，很说明问题。


    虽然雷德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可信度，对于格温来说现在还是一个问号，但是既然这份流水无法证伪，格温也只能把这份信息当做真实的来对待。


    这份资金流水是格温做出这一系列判断和决策的重要佐证，如果雷德当初没有把这份文件交给格温，格温恐怕此刻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那份资金的流水以及美军这些看起来十分奇怪的动向，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爱斯琳·史密斯。


    爱斯琳·史密斯是个聪明人，她所有的资金都并不直接流向自己名下的账户，而是她名下的所谓的ngo组织（非政府组织，是独立于政府体系之外的具有一定组织形式和治理结构的非营利性、志愿性的社会组织），那些曾经在社会上有着非常良好声誉的ngo组织，很多都与爱斯琳有直接的经济往来。


    什么“守护者生态保护协会”、“文化传承中心”、“艺术启蒙俱乐部”，这些在美国耳熟能详的ngo组织都和爱斯琳史密斯有关系。


    这些资金以“捐赠”的形式流入ngo组织的账户，又以各种各样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流出去。


    这让格温不得不感叹，过去洗钱还得通过洗衣店，所以才叫洗钱。现在的洗钱只需要通过ngo就可以了，既光明正大又政治正确。


    这些nog组织中，有一个她十分眼熟——“老兵援助会”。


    她看到这个ngo组织的名字的时候大为震惊，这个组织就是当初她在组建herc的时候提出“归来计划”时“志愿”参加老兵招募活动的ngo组织。


    她知道，哪有什么“志愿”，没钱谁替你干活？


    布洛克是这次事件的主导者，虽然归来计划这件事情是由格温提出的，但是后续的资金提供和计划的推动几乎都是布洛克在参与，格温只负责做协调调度的工作。


    “这件事情……和布洛克有关系？”格温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布洛克给老兵援助会提供的资金不会少，这些都是必要的。除了为herc对退伍军人警察进行招募之外，他们还给herc提供了关于归来计划的公关服务，这两样都是长期的服务，这意味着布洛克完全有时间去让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如果单单只是提到了老兵援助会，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多就是“可能”和布洛克有关系。


    可她发现还有一些资金的流向，是流向一家名为“极光基因生物有限公司”（auroragen biotech co., ltd.）的企业账户，这家公司的名字她从未听说过，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抛头露面的大公司。


    不过，这个公司的名称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aurora”这个单词，并不是以公司名称的形式看到的，而是以另一种方式。


    她想了许久，将自己的手机打开翻看之后才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答案——布洛克·科曼的妻子，奥罗拉·科曼（aurora an）。


    一旦有了调查的方向，这些事情就方便了许多。


    顺着这条线索她查到了当年这家极光基因生物有限公司曾经参与过一项政府牵头的项目，一项名为“忘却”的生物工程，旨在为参加过越南战争和其他诸多战争中的老兵治愈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人们俗称的ptsd（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这项生物工程从2008年7月开始实施，却在2012年3月的时候戛然而止，从此杳无音讯。


    调查到了这里也就到了尽头，格温没办法继续往下查了。


    倒不是因为格温没有能力，或者herc的情报组全都是一群吃干饭的饭桶。


    而是因为之前他们在联合市的时候没有办法去调查，因为电力中断，民用的和政府用的基站全都停止了工作，没有了网络的参与，情报部门就算再有头绪再有手段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无从下手。


    可是到了这里，美军留下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军用便携基站，这东西可以在没有民用网络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提供稳定的通信支持。


    利用这个军用便携基站，herc情报组终于可以重新建立联系，迅速收集和分析各种情报信息。


    莉迪亚仅仅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查到了格温所需要的所有信息，当那些资料被分门别类摆到格温面前的时候，格温知道自己翻盘的机会来了。


    她翻阅这些莉迪亚和手下整理好的情报，将整个事件全都梳理了出来。


    继续深挖这家极光基因生物有限公司的幕后，发现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这家公司完完全全是一家皮包公司，虽然公司名义上的负责人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亚裔美国人，但是实际上公司的资金却是只进不出，根本看不到公司实际的生产。


    这场所谓的“忘却”生物工程，其背后真正的停止原因却不得而知，莉迪亚并没有查到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格温很清楚，这件事情肯定和布洛克脱不了干系。布洛克很显然是经常做这些事情的人，极光基因生物有限公司的所有账目都处理地十分干净，几乎看不到和科曼家族有关的任何记录。


    可是布洛克却遗漏了一个很关键的点，通过流入极光基因生物有限公司的账目，格温不难看出来这些资金全都是从外部流向公司的，那么只要通过逆向追溯，就能查到这些钱的来源。


    果不其然，科曼生物有限公司曾经向“老兵援助会”捐款2000万美元的资金，随后这2000万美元又以“支持退伍老兵医疗待遇”为理由通过老兵援助会捐赠给了退伍军人事务部，接着又从退伍军人事务部流转到了极光基因生物有限公司。


    一笔钱兜兜转转还是进了布洛克自己的口袋，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动用这笔钱去支持“忘却”生物工程。


    可是“忘却”生物工程到底为什么停止，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莉迪亚的报告中还提到了许多的其他非法资金流动，筛除掉其中的ngo组织，可以将资金连成一条线，即爱斯琳·史密斯到约翰岛，约翰岛到多弗斯坦救援组织，多弗斯坦救援组织到无羁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爱斯琳·史密斯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无羁者的真正幕后。


    这些流水记录进一步说明了爱斯琳·史密斯是个难缠的女人，一个多月以前四眼曾经从那栋废弃仓库里搞来的流水账单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格兰戴尔自由民兵组织毒气袭击事件，或许真的有可能是爱斯琳·史密斯一手策划的。


    可是这似乎也说不通，爱斯琳和布洛克并不是一个党派的，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合作做这种事情？


    一条路走不通，格温就选择了换一条路。


    想让这个“忘却”生物工程成功，不只是布洛克和爱斯琳两个人想要完成的事情，还有第三个人也参与其中。


    莉迪亚在互联网上找到了一封公开招募ptsd精神疾病治疗受试者的通告，发布者是美军退伍军人事务部。这条通告在发布后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下架删除，如果不是因为莉迪亚的团队有监控和备份，这些内容是怎么也不可能被查到的。


    虽然是以官方的渠道发出的通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通公告一定是受到了某个军事部门的高层授意才会下发的。


    顺着“ptsd精神疾病受试者”这个关键词，莉迪亚在互联网上居然只能找到寥寥十几个网页，而且都是些驴唇不对马嘴的页面，里面的内容和关键词毫无关系。


    莉迪亚曾抱怨过：“如果我们也参与了‘棱镜计划’就好了，调查起来就不会那么费劲了。”


    在互联网上，查得到的信息，不论多么爆炸多么劲爆，都代表这件事情没什么，都在可以接受能够处理的范围内，可是如果什么都查不到，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很严重，是不能被平民知道的。


    这进一步佐证了格温的猜测，军方也有意要推行这项“忘却”生物工程。


    不过这一定不是军方的最高领导同意的，甚至很有可能军方有些人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否则这项计划不会中途停止，也不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这也就和格温之前的观点相印证了，军队方面之所以一直拖延在封锁线之外，不参与救援、不允许救援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这个”，到底是什么？


    查到这里，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格温能够确定的，有且至少有三个人正在参与谋划一场非常庞大的阴谋，其最终的受益者逃不出爱斯琳·史密斯、布洛克·科曼和第三个来自军方高层的人物。


    查出第三个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格温现在已经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和herc联合州分部所处的地位，他们是完全被动的。


    以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她不能确定这三方勾结所组成的团体是否是和联邦政府对立的，又或者是不是和自己对立的。


    至少在救灾这个问题上，他们一定与自己的目的是不同的。


    虽然布洛克·科曼在入狱之前一直主张以强硬的手段控制疫情，也为联合州做了一些事情，但是他现在已经入狱，很有可能这个团体因为布洛克的入狱而改变了行动方针，从而开始采取一些其他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格温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她现在能够想得到的，唯一一个能与之制衡的方式，就是让herc生化处置小组的研究团队尽快研究出抑制剂。


    不论爱斯琳和她的团队是不是站在联邦政府这一边的，她都会无比需要抑制剂，到时候她就有了和爱斯琳对谈的筹码。


    可这也正是问题所在，抑制剂的研究已经陷入了停滞，主导抑制剂研究的帕特里夏博士已经身亡，研究数据也不能完全作为研究的依据。


    缺乏临床试验的药品是不能够投入使用的，可找谁去做临床试验呢？


    格温想到了一个，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也是最错误的一个决策——活体实验。


    当然，格温并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她没有下令要求抓捕健康的人去做实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已经感染了朊病体，但尚未完全丧失理智的感染者。


    她知道这样做充满了争议，甚至可能引发道德上的谴责，但面对如此紧迫的局势，她认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捷德作为她的助手，想要劝阻格温，可是却毫无办法，目前的herc就如同是身处温水中的青蛙，水温已经在上升了，不想个办法赶紧跳出锅去，迟早就是被煮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