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9日（距离撤离计划发布1天），中午12点10分。


    联合州联合市，安提街2号，“健康铁人”健身房。


    街道上的丧尸又重新游荡了出来，似乎它们就像是正常人类一样会躲雨，到了晴天了它们就会开始躁动。


    一声凄厉的惨叫将阿德里安从睡梦中惊醒，那是一声女人的惨叫。


    他慌忙从自己的睡袋中爬了出来，朝着健身房一侧的窗户跑了过去，他看到街道上的丧尸全都被那声尖叫声所吸引，朝着街道的另一头涌了过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可他依旧心跳加速，那种人本能的生理恐惧是无法战胜的。


    他急忙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座健身房是父亲给他的安全屋清单中的一个地点，政府组建的安全区沦陷之后他不得不逃到了这里。


    好在他这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逃到这里之后就把这里当做了据点。


    父亲给他提供的安全屋清单是父亲在cia内部的同事列出来的，他们在cia中工作也并不安全，这些安全屋是用来以防万一的——比如说被同事出卖，或者是有一天要被灭口清算。


    健身房内有一间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的密室，这里放着一些水和食物，以及一把改装好的ar-15自动步枪，不过阿德里安并不会用。


    他的笔记本电脑也已经快要没有电了，现在全城都停电的情况下，他的那台电脑几乎也和板砖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的这台笔记本电脑，有他不得不带的理由。


    阿德里安口袋里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这个时间点能通过这部卫星电话给他来电的只有一个人。


    “小安，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卫星电话里传来的是他父亲埃文的声音。


    “我现在还在健身房。”阿德里安靠在墙壁上说。


    埃文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是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说：“很好，我之前嘱咐你的事情，你都做了吧？”


    阿德里安立刻翻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敲击着键盘：“我按照你说的，这些资料我都有备份，只是现在停电了，最重要的……”


    “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现在哪里都不安全，我收到消息，已经有其他政府部门的人在到处找你了……”埃文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嘈杂声，“我没多少时间了，小安。你现在必须更加谨慎，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来接你，接头暗号是……”


    “是？”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这让阿德里安感到一阵心慌。


    “接头暗号是‘星星’，回答暗号是‘旗帜’，听清楚了吗？”埃文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听起来他那边的情况也不安全。


    “听清楚了，爸爸。”阿德里安应了一句，又问，“那……接我的人什么时候来？”


    “很快，具体时间我也不能说，大概就这几天时间……我现在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注意安全。”埃文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好的……”阿德里安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他手里紧握着那部卫星电话，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桌面壁纸——他和他母亲的合影。


    照片上并没有出现埃文的身影，他的一切仿佛都只是阿德里安记忆中的一抹模糊的轮廓，从来都不是一个具体确切的人。


    只是这次自己的篓子捅得太大了，埃文不得已出来给他处理善后。


    外面的街道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状况，游荡着的丧尸数量越来越多。


    这些丧尸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机制，它们并不会过分聚集在一处，而是会彼此之间稍微保持一些距离，只有在发现其他幸存者的时候才会像是蝗虫一样一窝蜂地扑上去，丝毫不顾及同类。


    或者说，在这些丧尸的眼里，本就没有什么“同类”的概念？


    这些想法在阿德里安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回到了健身房中央的位置，越是距离窗户远的位置，光线就越是昏暗。


    他坐在健身器材上，手里依旧捧着他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白色光亮照在他的脸上，黑暗中只剩下他那张带着疑惑和不安表情的脸庞。


    “我做错了吗……”他喃喃自语着。


    健身房外面的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丧尸，而是人类。


    他警觉地起身躲进了密室内，至少那把ar-15能让他感觉到安全。他把枪抱在怀里，身子侧着靠在墙壁上，静静地听着那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好在那脚步声并没有多作停留，而是渐行渐远了。


    这家健身房的位置位于商业街区的一座大楼顶层，楼下是咖啡厅和餐厅，所以有其他幸存者来搜索物资是很常见的事情。


    阿德里安的心脏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着，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幸存者路过这里，可他仍然感到非常紧张，谁也不能确定灾难中遇到的人都是正人君子。


    他试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接着又被一股不安的情绪笼罩，接头的人什么时候会来呢？


    2017年9月8日，中午12点15分。


    联合州联合市，国土环境风险控制部联合州分部，秘书长办公室。


    电力的消失让他们困扰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herc就启用了发电设施让整栋大楼重新恢复供电，无线电电台也重新搭建了起来，基本的通讯已经恢复了，至少还能让她通过无线电联系到杰森。


    格温用左手的指尖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着，杰森给她提供了一条调查这些事情真相的方案——派遣herc生物威胁反应部队去联合市警署调取监控数据库里面的内容，查到阿德里安的位置，这样就可以问出许多他们一直所困惑的事情。


    可是现在格温也有自己的顾虑，一方面现实问题摆在她面前，herc缺乏人手，仅存的为数不多的人力都被分配在了联合公园的实验室以及体育馆，她手底下现在能够调遣的武装人员不剩多少了。


    “有什么事情吗？”格温看了一眼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金发女郎。


    金发女郎是格温的助手，名叫捷德。


    捷德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秘书长……我们的线人汇报，阿德里安的父亲埃文似乎是有自己的一份安全屋清单，他的儿子很可能就躲在其中某个安全屋里面。”


    “有多少个安全屋？”格温盘算着，如果安全屋的数量少，到时可以联系下国民警卫队，让他们派些人手协助追查阿德里安的下落。


    不……


    格温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国民警卫队的人也未必可靠，她只能选择自己最信任的人。


    她看了一眼日程表，距离寇伯特被派出国执行任务已经过去了很久，算起来他们差不多也快要回来了。


    “清单上的安全屋数量很多……有些我们现在无法核实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很可能这份清单上有些密码或者暗示文字来指向真实的安全屋地点，也可能有多个安全屋地点……总之我们现在暂时还不能确定阿德里安会去哪。”


    捷德拿着那份报告，上面安全屋的地址写得密密麻麻，一排一列写了许多的地址。


    “给我看看。”格温示意捷德把报告给她。


    捷德把报告递给了格温，格温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感到一阵无力，这上面的地址实在是太多了，安全屋散布的范围扩散在整个联合州，不只是联合市。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可能确认阿德里安到底是还呆在联合市还是往南部地区逃跑了。


    格温的手指在报告上轻轻地划过，此刻她的思绪已经不在面前这份报告上了：“现在我们没办法查，一时半会想破解报告上的这些地点也不切实际，没必要浪费时间。”


    “那您的意思是？”捷德问。


    “等四眼他们回来。”格温侧过脸看着窗外，阳光这个时候十分耀眼，炽热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


    “好的，那我和您汇报一下台风受灾情况……”捷德继续拿出了另一份报告。


    格温皱了皱眉头，苦笑了一下：“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没办法……我们现在人手有限，目前能得出的报告也是不全的，不过以目前仅有的情况来看，受灾的区域非常大，许多地方因为台风的关系失去了屏障被丧尸攻陷了。”


    捷德简单汇报了一下受灾情况，接着把那份报告放在了格温的面前：“请您过目，格兰戴尔等地已经完全失联，我们联系不上他们了。”


    “知道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格温又一次揉了揉太阳穴，她舒了口气，接着说，“光靠我们是不行了，试过联系联邦政府吗？”


    “试过，无线电的信号时断时续，但我们已经成功发送了紧急求援信息给联邦政府，并请求增援及物资支持。不过，考虑到当前的通讯状况，我们无法立即得知他们的回应。”捷德的回答有些无奈，此时此刻谁也靠不住。


    “知道了。”格温点了点头，低头皱了皱眉，“我已经很久没有洗衣服了，这件衣服都穿了很久了。”


    “我也是……”捷德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格温看着面前那份受灾报告说：“找阿德里安的事情，不着急。我们眼前有更多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更何况……”


    她顿了顿，看向了捷德。


    捷德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即便是现在，他们也不能确定自己身边是否有埋伏的眼线。


    捷德是和格温几乎同一时间加入herc的，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有点类似于布洛克和格温的关系，可以称得上是知根知底。


    从格温个人的角度出发，目前为止herc里面她信得过的人除了捷德就是卫生组的组长洛塔娅，除此之外的人对她来说都是具有不确定因素的存在。


    herc死了那么多人，活着的人就更为可疑。


    她曾经调查复盘了无羁者组织对她实施刺杀当天的情况，herc情报组的组长文森特在门禁记录上有两次进入，也就是说有人通过某些手段伪造了文森特的身份认证信息，以此进入herc大楼实施刺杀行动。


    文森特在当天的刺杀行动中确认被杀，理当排除掉他是那个内鬼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文森特手下的组员以及负责安全保障的人员了。


    一方面是能够接触到文森特，并且能够伪造或者复制文森特的身份认证信息，另一方面是假如是安全保障组的人员，他们则可以直接调用任何一个herc成员的身份认证信息。


    “我明白您的意思。”捷德点了点头，接着走近了些，压低声音小声说，“关于无羁者组织刺杀行动的事情，我已经在调查了，只是现在死了那么多人，人手不足，我们信得过的人少之又少，所以……”


    “进展缓慢。”格温苦笑着接过她的话，然后用手扶在额头上，很是疲倦。


    “是的，不过目前来说，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捷德对此也感到很无奈。


    “这不是……政治上的派系斗争，这是颠覆国家政权。”格温把手机拿了出来，想要打电话，却看到屏幕上显示无信号，想起已经停电了。


    她又是苦笑了一下。


    捷德继续说：“我们……总结一下吧，首先我们需要找到阿德里安，这事关无羁者组织的事情，我总觉得这些事情很复杂，不会那么轻易就解决。”


    “嗯。”格温点了点头，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报告，依旧在思考着。


    “其次是台风导致许多地区受灾的情况，这件事我们可以先放一放……”捷德说到这里，内心感到一阵酸楚。


    台风受灾原本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若是放在过去，这种情况肯定是全联合州各个部门积极响应四处救灾，可丧尸疫情夺取了太多人的生命，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没人还有余力去管这些事情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还有另一件事情就是调查一下我们内部现存的人员情况，不过坦白说，这也很困难……”


    格温打断了她：“没有一件事情是简单的，捷德。”


    捷德说：“我当然知道，秘书长。我们现在，总得先确定一下这些事项的优先级吧？这些事情得您来拿主意。”


    “嗯。”格温定了定神，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捷德的脸上，“中国有句古话，‘攘夷必先安内’，先把内鬼找出来，否则什么事都做不好。我们现在能调用的任何力量，你都可以任意支配。”


    “知道了。”捷德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格温揉了揉鼻梁，她把找内鬼的事情交给捷德，实际上是她自己有想做的事情，她更关心的是杰森所说的那些话，阿德里安到底知道多少内幕，这些无羁者组织的骨干成员死亡一事又到底有什么隐情。


    “对了……”格温想起了些什么，还有一些未完成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