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根·加西亚？”亚历山大依旧抽着香烟，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根正在慢慢燃烧的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睛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瘦弱的男人。


    “是……”洛根显得很紧张，他不敢和亚历山大对视。


    “我听说你是……艾米的狂热粉丝？”亚历山大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碾灭了。


    洛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亚历山大笑了笑：“别那么紧张……我们只是把你叫来配合调查而已。”


    瑞安已经完成了亚历山大交给他的工作，现在也坐在亚历山大的一旁一同审讯洛根。他侧过头在亚历山大的耳畔低语了几句，然后又看向洛根。


    “好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洛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来他真的有些害怕。


    “昨天晚上八点到午夜的时间段，你在做什么？”亚历山大没有说话，反而是瑞安先开口了。


    “我……那段时间在下暴雨，我就在观众席的帐篷里……”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显得格外地紧张。


    “有人能证明你在帐篷里吗？”瑞安问。


    “应该……没有，停电了都没什么事情做，我只能在帐篷里歇着。”洛根说话的声音很小，看起来很心虚。


    亚历山大和瑞安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瑞安拿出了一个证物袋——实际上只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而已，现有的条件他们搞不来警察局里面那种全密封的证物袋。


    证物袋里面放着一条女式的内裤，至于为什么能一眼看出来是女式的，是因为那条内裤是蕾丝花纹的。


    “这是从你帐篷里面找到的，你要不要解释一下？”瑞安举着那个证物袋问。


    “这！这是！”洛根看到那条蕾丝内裤，瞪大了双眼，脸色也从害怕变成了慌张。


    “虽然我们现在没办法提取dna来检测内裤的所有者，不过如果我的推测没出问题的话，这应该是你从艾米那里偷来的吧？”亚历山大质问洛根说。


    洛根想说话，却百口莫辩，这条内裤就是艾米的。


    “另外，我们还在你的帐篷里发现了这个……”瑞安拿出了另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这……应该也是艾米的吧？”


    洛根低下了头，他满脸涨红，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因为这些都是他亲手从艾米那里偷来的。


    “说话，我们在问你问题。”亚历山大敲了敲桌子。


    洛根抬起头，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我……我承认，这确实是艾米的东西。我太喜欢她了，在疫情爆发之前我就特别喜欢她！这次……能逃到这里，和艾米待在一起，我特别兴奋……”


    亚历山大皱着眉头问：“所以你就？”


    洛根继续往下说：“我找过她好几次，我想亲近她，想和她说话……可她总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根本没什么机会，哪怕艾米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她也总是会在安全区里找事情做，做些志愿的工作……”


    “那个男人是谁？”虽然亚历山大已经猜到了那个男人应该说的就是杰森，不过他还是这样问洛根。


    洛根摇了摇头：“我看那个男人很眼熟，可是我并不认识他……艾米好像叫他……杰斐逊？我不知道。”


    “你没机会接近艾米，于是就去偷了她的内衣和高跟鞋？”瑞安挑着眉问，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轻蔑。


    “对……是的，我偷了她的东西……”洛根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能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吗？你的心路历程？”亚历山大翻开了笔记本，准备记录洛根的发言。


    房间里的灯光此时显得格外刺眼，洛根感觉自己睁不开眼，无法和亚历山大对视。


    他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我太喜欢艾米了……我迷恋她的一切，她的外表，她的声音，她的笑容……还有她的味道……”


    瑞安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却是个十足的变态，若是在往常，在疫情爆发之前，他在街上看到这种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我换句话说吧，洛根。虽然现在我们没有检测dna的手段，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我们想的话，总有一天能检测的。你有没有穿过？艾米的这些贴身衣物？”


    亚历山大单刀直入，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逼迫洛根就范。


    “……”洛根沉默了，他感到格外地羞耻。


    “有，还是没有？”亚历山大提高了分贝。


    “有。”洛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单词。


    亚历山大和瑞安对视一眼，两人基本都已经确定了这种猜测。


    事实上，尽管他们没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下进行dna检测，不过那双高跟鞋上却沾染了很新的泥泞痕迹，而在艾米尸体旁发现的破碎的衣物中，警察发现了她一直穿着的运动鞋。


    很显然，艾米很喜欢这双高跟鞋，即便是在末日逃亡的时候她也不忘带着这双鞋，而高跟鞋并不适合逃跑，她一直穿的都是运动鞋，这双高跟鞋几乎不曾被拿出来穿过。


    “明白了。”亚历山大点了点头，他继续往下说，“洛根……我是想，你是不是……对我们还有些事情没有透露呢？这双高跟鞋上泥泞的痕迹，你作何解释？”


    “我确实……确实穿过，这样说你们满意了吗？”洛根被亚历山大这种揭老底式的审问逼得头皮发麻，他不得不把自己的癖好全盘托出。


    “不……我的意思是，你穿着这双高跟鞋，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情？”亚历山大看着他问。


    亚历山大的意思是，假如凯特之前提供的证词是正确的，那么就有一个人穿着高跟鞋披着雨衣把艾米的尸体运到了女洗手间。


    “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问什么？”洛根被亚历山大问得有些恼怒，他的脸色也变得不那么好看起来，“我没有杀人，我喜欢艾米喜欢到要疯了，我怎么会杀她！”


    “别激动，洛根。”亚历山大看起来十分悠闲，可这却让洛根更加如坐针毡。


    亚历山大的悠闲是他特有的一种审问节奏，他对每一个看起来可疑的嫌疑人都有不同的审问策略。


    瑞安此时在一旁记录着，两人面前都摊开了笔记本，都试图从这次的审问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穿着艾米的高跟鞋，做了什么吗？这些泥泞的痕迹是怎么弄上去的？”亚历山大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我……好吧好吧……好吧！我全都说！”洛根涨红了脸，忍着巨大的羞耻感说，“我确实穿着她的高跟鞋在体育馆里走动过，我承认！我还偷了她一套衣服，我觉得穿着她的衣服和鞋，会让我更能感受到她。我在大雨里走了半个小时，想象自己就是艾米！满意了吗！”


    “仅此而已？”亚历山大皱着眉头，他的语气不再悠闲，而是开始有压迫性。


    “仅此而已！我已经全都说了！我全都告诉你了！”洛根愤怒地大喊着，“我不记得是晚上几点钟，那时候雨很大！我在跑道上走了半个小时，满意了吗！”


    “那为什么这条内裤是干的？”瑞安又举起了那个装着蕾丝内裤的证物袋。


    “我……我不止偷了一条。那天晚上我怕被人发现，我就把偷来的衣服丢掉了，这条是我存着没丢的……”洛根又陷入了羞耻的情绪中，声音越来越小。


    亚历山大手摸着下巴思考着，他看向洛根：“知道了，没有其他问题了。”


    两名警察把洛根押了出去，休息室里现在就剩下亚历山大、瑞安还有莫莉。


    沉默了半晌的莫莉终于开口了：“太变态了……”


    “你才入行没多久，比这更变态的我都见过。”亚历山大随意地安抚了一句，站起身子伸展了一下四肢，坐在这里一下午让他感觉到有些疲惫。


    “有头绪了吗？我听你们刚才对洛根的审问，似乎很怀疑他。”莫莉问。


    瑞安笑了笑：“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问了半天才说了一两句，我不相信他。”


    “你怎么看这件事？谁的嫌疑最大？”亚历山大问瑞安。


    “洛根的嫌疑最大。”瑞安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说说看。”


    瑞安睁开双眼，双手垫在自己的后脑勺后面：“我们目前已知的嫌疑人里面，杰森首先已经被排除了，他虽然和洛根一样没有办法提供不在场证明，但是从他的行为路径来看，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嗯，继续说。”亚历山大重新点燃了一支香烟，叼在嘴里。


    “其次是艾莉，虽然艾莉非常可疑，动机充分，但是她在物理上没办法突破仓库的门锁，死者的死亡时间她没办法逃离。”瑞安看着天花板继续分析说。


    “接下来是韦斯顿，这家伙更不可能了，他被目击到出现的时间根本和死者的死亡时间不重叠，根本没法犯案。”瑞安滔滔不绝地说着。


    亚历山大和莫莉都没有说话，听他的分析。


    瑞安最后说：“然后是凯特，她提供的证词与洛根的证词是呼应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高跟鞋。而且我的人在调查最后一个目击到艾米的目击者时确认了，艾米在晚上6点的时候就从室内区域离开了。这几乎已经是可以直接给洛根定罪了，就是他杀的人。”


    亚历山大吸了一口烟，吐在了空气中。


    莫莉看向他：“你觉得瑞安说的不对？”


    “你觉得呢？他说的有没有道理？”亚历山大看向莫莉，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觉得不对。”莫莉摇了摇头。


    瑞安此时也把头转了过来，看向莫莉：“你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


    “你为什么直接就排除了杰森的嫌疑？这家伙可是fbi通缉的通缉犯，我们不该对他做些什么吗？”莫莉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质疑点。


    “另外，为什么你对凯特的证词深信不疑？我们确实可以从凯特和洛根的证词中找到呼应的地方，可是这也并不能说明洛根所说一定是假的。”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证据呢？”


    莫莉看着瑞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说得对，瑞安，我们是警察，判案要讲证据。”亚历山大站在了桌子的对面，灯光被他遮住了，瑞安抬起头只能看到他的暗面。


    “继续查，不能这么武断，我让你查一下罗的行动时间，你查了吗？”他转过身去，灯光又重新照在了瑞安的脸上。


    瑞安眯起了眼睛：“查了，关于仓库那把钥匙，应该是从头到尾都在罗的身边的。”


    “应该？”亚历山大的声音有些不满，“什么叫应该？”


    “如果……所有人的证词都不可靠，那罗的也一样。”瑞安摊开双手说。


    “这倒是没问题……你先告诉我你调查到的情况吧。”亚历山大站在白板前看着白板上的内容沉思着。


    “6点钟有人看到艾米离开了室内区域，那个时候天还没完全黑。罗表示自己6点的时候还没有换岗，他……”瑞安正打算往下说，被莫莉打断了。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6点钟艾米最后一次出现在其他人视野中的时候，钥匙不在罗的手上？”莫莉敏锐地察觉出了些问题。


    “对。”瑞安点了点头。


    此时亚历山大也察觉出了问题，他严肃地看向瑞安：“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我觉得……不重要。”瑞安有些无所谓地说。


    “不重要？艾米是晚上6点最后一次出现的，那个时候仓库的钥匙不在罗的手上，那问罗钥匙的保管情况有什么意义？”亚历山大有些愤怒，他没想到瑞安居然会犯这种错误。


    “不，头儿，午夜0点的时候看守仓库的是罗，如果艾莉想要出去杀人，那她必须绕过罗的看守，返回仓库，否则我们第二天白天找她的时候她应该不在仓库里。”


    瑞安冷静地解释着。


    “你，告诉我，罗的站岗时间是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换岗？”亚历山大对瑞安的解释并不接受，他继续问。


    “他在晚上7点的时候会换岗，并且一直会站岗到午夜0点，之后的时间段仓库是无人看守的，钥匙会挂在仓库外面的墙壁上。”瑞安解释说。


    亚历山大拍了一下桌子，大声怒斥：“你真是个饭桶！”


    莫莉摆了摆手，示意亚历山大先别发作，然后转头看向瑞安：“罗之前是谁在站岗？”


    “是马可……”瑞安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他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


    可他回想起整个事件，却仍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也询问过马可了，他的站岗时间是下午到2点开始到晚上7点，他也说……”


    “这就足够了，中间换岗是有时间差的。而且，马可一直都握着钥匙吗？或者说马可和罗保存钥匙的方式是一致的吗？”莫莉问。


    瑞安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关键的细节。


    他迅速在脑海中回放着与马可的对话：“马可……他确实提到过，在换岗时他会将钥匙交给罗，但具体细节……”


    瑞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开始感到不安。


    “0点以后仓库无人看守，那就意味着谁想要去仓库都不是问题。”亚历山大把香烟吸完，又一次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碾灭了，“你们两个人，带上所有的警员，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体育馆内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给我搜一遍！”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