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从天上的云抱怨到地上的土,又从昨天的餐车包子骂到今天被青鳕扔出车窗时啃到的地上的雪。
说的闻人亦欢都有些怀念起进本第一天,他从万千(划掉)十几个菜盆里一眼挑中的那锅黄焖鸡了。
虽然味道只能给六分,不能跟宫斥做的比,但是架不住它量足啊。
大只狐狸吃了七分饱呢。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
赤乌从闻人亦欢这句看似随意的话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知道的不多怎么了?”
大只狐狸弯着眼角。
“……没怎么,你知道的不多,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既然赤乌对能源钥匙的下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先把眼前的疑似末尾车厢钥匙搞到手。
假列车长是不是真的拥有能够打开末尾车厢的指纹钥匙,带过去试一试不就立马能知道结果。
见闻人亦欢对他展现攻击的倾向,没等赤乌想好到底要不要给假列车长一刀,“闻道”细长的刀鞘戳进了 列车顶上积得不薄的雪堆里。
赤乌挑眉挑成大小眼,看不懂闻人亦欢这是什么招数。
顶上的未经踩踏的积雪松松散散 ,随着手臂的极快的动作往前一扬, 刀鞘从厚雪中拔出。
带飞起一道竖着的“一”字形雪球,冰冰凉凉的糊在赤乌的门面上和脖子里。
一天被迫连着啃了两口纯天然无加工雪水的赤乌:……噗!呸呸呸 !!
趁着赤乌失去视野的功夫,闻人亦欢身影鬼魅十分粗鲁地扯着假列车长的衣服,原本想着把人拖离了赤乌身边。
见被雪袭击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顺腿把迟钝的赤乌踹下了列车顶。
还在往外吐雪的赤乌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正面“噗”的一声陷入软绵湿冷的雪里。
短短一分钟之内,继第二口之后赤乌尝到了今天第三嘴的雪花,还夹着根枯草。
闻人亦欢蹲下身撕开假列车长脸上的胶带。
嘴巴终于跟空气得到充分接触,假列车长也顾不上外面零下的温度,张大嘴呼吸了两口杂糅着凛冽风雪的空气。
看上去合乎常理的举动,闻人亦欢却从中觉出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假列车长面对他的神情太过茫然了。
仿佛这人只是临时从路边拉过来一头雾水的倒霉蛋,而且他的面部动作大开大合,一点都不怕扯到脸上可怖的伤口。
压下心头的异样感,闻人等假列车长缓过气来,琢磨着如何能从他嘴里套出想要的信息。
“你是谁?”
真正的张cd都变成骷髅架子了。
现在的假列车长到底是不是“老大”,如果不是,让他取代张cd成为列车长的人又是谁?
试想过各种回答,但接下来的发展却是闻人亦欢没有预料到的。
惊魂未定的假列车长见闻人亦欢把绑了他扔在车顶受罪的赤乌踹下去,便理所当然认为他是来救自己的。
虽然对他的耳朵感到新奇,不过也只当作是年轻人之间流行的什么装饰。
既然“救命恩人”问了,那他答慢一秒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我是''熠火号''的老乘客了,我不认识刚刚从车顶掉下去的男人……”
听到这个跟事实完全对不上的回答,本来想他如果不肯配合,就先挂在窗户上晾个二三十分钟的闻人亦欢瞳孔一缩眯起眼睛。
出问题了。
假列车长话音才落,他额头和鬓角处的皮肤像被利器挑开似的,有一层薄薄的如纸似纱的东西起了个边。
接着一张透明轻薄的人皮面具从假列车长脸上掉落下来。
露出一张闻人亦欢从来没有见过的、方方正正的男性国字脸。
与此同时他身着的衣物也发生了变化,列车长的工作制服上像有一层自带颜色的水慢慢干涸蒸发。
男乘客穿的也不是什么列车制服,而是一件灰蓝的羽绒服,脚上还踩着一双彩虹小马头的棉拖。
从他登上车顶开始,看到的男人都是被道具装饰过的“假象”。
怪不得撕下封口胶带之后乘客的面部表情那么丰富,丝毫不考虑脸上的伤口。
因为那张“脸”上的伤口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从那张“脸”真正的主人身上拓过来的。
而男乘客本人还在控诉赤乌和青鳕的暴行,对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浑然不觉。
“好人,你做到底帮我解一下绳子呗?”
【限时扭蛋道具“千人一面”失效喵。
人们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时不时会生出“我要是xxx就好了”、“我想跟xx变得一样”之类的奇思妙想。
不过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喵?
可你要是拥有它可就不一样了。
若对自身使用,可变成最近十分钟内出现在视野里的任何人模样。
若对npc使用,可使npc变成十分钟内见过的任何人模样,此时npc无法察觉自身变化。
持续时间二十分钟喵。
tip:若npc在道具持续时间内向其他人说明或强调过自己的身份,则道具立刻失效。】
将几条线细细梳理,闻人亦欢分神用刀尖割断国字脸乘客身上的绳子。
“绑了你的人只有他一个吗?”
实际上被一手刀就劈晕的男乘客:“哪能啊……还有一个男的,要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我制服哟,当时过了好几招,我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才……”
“你知道另外一个男的去哪儿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晕过去,刚刚被冻醒的,但是如果再来一次……”
“停……你住在哪间房间?”
得救的男乘客不仅报上了房间号,还十分热情地把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细数了一遍。
“……除了这些,我女朋友还带了十八支口红和……”
闻人亦欢对女孩子的化妆包到底能有多大容量不感兴趣,他正捋着线索又懒得开口让乘客安静。
于是塌下两只耳朵,指尖戳陷进冰软的雪面上画圈圈。
之前副列车长敲门的时候,女乘客对他们有明显的抗拒心理呢。
估计是因为男朋友被赤乌他们带走,说了“如果被发现就把男乘客杀掉”之类威胁的话。
她心中不安所以缄口不言,也没有向工作人员求助。
泣蝶提到过,除了绿鸩和赤乌,本里还有他们的另外的一个同伴青鳕。
而之前的“消杀警报”特意备注过是作为人数劣势的补偿给他们的特权。
所以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们只有三个人。
“草……青鳕这狗*的东西,骗我……”
头昏脑涨从雪里爬出来的赤乌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到自己守了半天的人是个被偷换了的“假货”。
闻人亦欢浅金的眼瞳生出烦躁,带着些许不悦地扫过他。
双手被雪衬得越发白皙,如果只是匆匆望上一眼,一下竟辨不出他和那雪到底谁更白上一些。
将车顶边缘的雪往中间拢了拢,又紧握在一起,捧在手里原本松软的积雪攥成了一个瓷实的雪球。
烦躁没有化成实质般的戾气瞄准着赤乌的脑壳砸去。
手心朝着上方,闻人亦欢轻轻向着天空的方向一抛。
雪球被纷纷扰扰的雪花掩去踪迹。
再一现身已经摔碎在了车底下赤乌的脸上,有融化的雪水流进他的嘴。
梅开四度的赤乌:……
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被冻得脸颊泛上薄薄似醉绯色,闻人亦欢浅勾着唇,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心情倍儿好。
挂了些雪花碎晶的毛茸耳尖折下一个小角,身后有人翻身跃上的响动,接着是男人稳健的步子。
闻人亦欢静静站在车顶边缘,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等来人靠近。
他左手紧贴在腿侧,掩护住刚刚攥成形的一枚雪球。
没有像意料中等到唤他的声音,闻人亦欢正准备转身。
等来了一件混着香草根和开司米木气息的风衣。
还带着刚从身上脱下来暖烘烘的体温热度。
跟前一秒直直刮在背上的冷风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被温暖包裹的大只狐狸愣了一下,转身的动作停在半途。
他偏了偏头看着地上两个人映在白雪上交叠的影子。
身后的人不是很熟练地把衣服盖在他背上,动作间两人的一黑一桜的发贴合着蹭过。
有指腹自耳根往上划动,帮他拂去耳朵绒毛上还未融化的雪。
并不合身的风衣一直遮到他膝盖的位置。
男人的手拉着衣服领口的尖角,确认固定好在他肩头处才移开。
这件风衣穿在宫斥身上时大小长短都合适,还能凸显出长时间锻炼过的身材和匀称强壮的骨架……还有长腿。
现在披在有些单薄的妖怪美人身上,则显得空了点。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宽大风衣衬托的好像短了几公分的腿,以及藏在阔肩袖子里完全看不出肌肉线条的胳膊。
大只狐狸蹙眉。
他也很有料的好不好。
将皱眉打量点评着风衣的闻人亦欢翻了面。
宫斥的目光落在他的脂玉似的手上。
干燥温暖的手握了上来,包住了刚刚因放在雪中沾染寒气,看上去有些湿润发红的指尖。
奇怪的是一只手似乎越来越湿。
闻人亦欢任由宫斥拉着那只手,掰开手指往上摊开。
湿漉漉的手心里是一颗早就开始融化的雪球。
而从被风衣裹住的一刻,就把捉弄宫斥抛到九霄云外的大只狐狸耳尖红红粉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