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奇迹


    “超出一般人类想象的故事，我们会称之为奇迹。”


    ——题记


    赛季最后一战，决定联赛冠军归属的一战，就在安菲尔德球场展开。


    比赛之前，利物浦在积分榜上领先阿森纳3分，净胜球39对35，进球数65对71。也就是说，利物浦只要不输2个球以上，就能登上冠军王座。


    这场比赛本来是安排在4月22日进行，但在“希尔斯堡惨案”发生后，英足总延后了多场联赛比赛时间。结果这场比赛被安排在5月26日，成为了联赛最终一战。


    阿森纳要夺得冠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名气上阿森纳就无法和利物浦相比，利物浦可是赫赫有名的联赛霸主，过去16年里拿下了10次联赛冠军，在欧洲赛场也是多次称霸。论及地利阿森纳更要绝望，利物浦在安菲尔德球场已经三年没有输两球或以上的比赛了，而阿森纳在这里13年没赢球，记录是3平10负。两队13次对碰里利物浦狂进26球，阿森纳只有可怜的7球。


    但无论如何，阿森纳还是有一线机会——只要净胜球达到或者超过2个。


    联赛打到最后，竟然变成一场比赛决定最终冠军归属，就像杯赛的最终决赛一样。这种局势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枪手赛前完全不被看好，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战意，微乎其微的机会也是机会。主帅格拉汉姆在媒体的挑衅下并没失态，反倒表现得很平静。他把情绪用在了更衣室，他专门发表演讲，鼓励球员说：“别人都不看好的时候，其实就是最好的反击机会。我相信你们完全没问题，一切都做好了准备。要知道我们踢到现在已经是胜利，现在心理压力在利物浦的身上。”


    为了刺激球员，格拉汉姆拿出一份报纸。利物浦的索内斯在报纸上讥笑阿森纳队是一群幼稚的小男孩，要去安菲尔德对抗成熟的男人。索内斯断言，“男孩们不可能成功，亚当斯甚至连吊毛都没长齐。格拉汉姆只是哄幼儿园的小朋友的保姆，对真正的战斗毫无所知。”


    亚当斯一下子就被撩起火，“我可去他妈的！我们之前干翻了那么多对手，没有一个人敢轻视我们。”


    在球员们真正踏上草地，准备开始比赛之前的一刻，格拉汉姆说：“我们现在是挑战恶霸的勇士，必须充满斗志。我们本来已经被抛弃，但现在有机会把一切都拿回来！我相信你们做得到，从比赛开始我们就要保持紧张，不要让利物浦球员找到节奏和信心。一开始就要抢乱他们的阵型，这是关键中的关键。要给他们不断施加压力，如果半场结束比分是0-0，但他们没有了自信，我会很满意这个结果的。”


    格拉汉姆的思路其实很特别，他祭出了一个“抢”字诀，而不是要求球员匆忙地进攻。


    过早进攻压上，利物浦就容易偷袭，如果他们首先进球得分，阿森纳夺冠就不可能了。但如果利物浦在半场没有进球，他们可能就会开始感到有压力。


    这就是格拉汉姆的计谋。


    当然，如果抢得成功，一旦能够趁乱取得进球，那就会造成利物浦巨大的恐慌。


    时任英格兰主帅博比-罗布森认为这场比赛利物浦更强，但他也认为这是一场相对开放的比赛，机会对于双方是均等的。阿森纳有能力进球，而且如果阿森纳球员能够打进一球的话，他们会为了再进一球而不断进攻；但阿森纳压出来进攻，肯定会给利物浦更多的机会。


    安菲尔德球场坐满了球迷，阿森纳球员手捧鲜花进场，向希尔斯堡惨案的逝者致哀。默哀仪式之后，阿森纳球员将鲜花送给看台的观众，阿森纳主席现场向希尔斯堡惨案基金捐献了3万英镑，赢得了现场两队球迷的掌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冠军再无悬念之际，之前一直忍辱负重的阿森纳直接在安菲尔德掀了桌子。


    比赛正式开始之后，双方立即展开硬碰硬的肉搏战。阿森纳打出了他们本赛季极为凶狠粗野的特点，但他们令人震惊地采取了防守策略，格拉汉姆部署的新阵型是在防线上小心翼翼地保持5个后卫，中场放了4个球员，用人数优势和密集阵型对付利物浦。


    利物浦球员感到困惑：“阿森纳球员脑子都抽疯了？他们居然在认真防守？”


    利物浦队对对手这个套路反倒不会了。他们本来想着顺坡下驴，当对手积极进攻时先收缩防守，只要不被对手大比分击败都能拿冠军。但现在阿森纳不进攻，他们在主场作战却不能过于保守和畏缩。


    于是，比赛就几乎按照格拉汉姆的预想那样展开，利物浦像平时那样一开场就展开进攻，并且越来越积极。阿森纳拿出了十足的劲头来防守，中场抢得非常凶。阿森纳球员们用凶狠的拼抢让利物浦无法打出往常的传球效果，但却大量地消耗了体能。


    比赛一直僵持，上半场沉闷地以0比0结束。


    格拉汉姆激动地握紧了双拳，他声称这一切都在计划当中：“我们能在半场保住0比0的结果，就相当于赢了一半。我们迷惑了对手，现在只需要在下半场勇猛出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我们能在下半场先进一个，我们就会彻底把对手弄到精神分裂，最终猛攻对手再进一球，赢下比赛。”


    格拉汉姆认定阿森纳以防守开局无比正确，完美地欺骗了对手。下半场阿森纳只要打进一球，那么就会接着打进第二球。


    这个策略其实没有任何逻辑，但格拉汉姆的策略就是押对了宝。


    下半场比赛开始，阿森纳果然加强了进攻。第54分钟阿森纳的温特伯恩右路开出前场定位球，埋伏在禁区内的阿兰-史密斯诡异地闪身出来，一记迅猛的砸地头球攻破了格劳贝拉尔把守的球门，1比0！


    利物浦球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迅速围住了主裁判。


    阿兰-史密斯事后回忆道：“当时利物浦球员们似乎有点混乱。他们有些人认为我没有触碰到皮球进球无效，有些人认为边裁举旗判了我越位。但我坚信我没有越位，并且我确实触碰到了皮球。”


    主裁判哈金森被利物浦球员团团围住，要求再次向边裁确认进球是否有效。为了防止更大的混乱产生，哈金森决定满足利物浦球员的要求。


    他径直走向边裁巴恩韦尔，问，“这个球越位了吗？”


    “没有。”


    “那犯规了吗？”


    “没有。”


    “那进球有可能无效吗？”


    “没有。”


    主裁最终宣布进球有效，阿森纳1比0利物浦。


    利物浦球员霍顿承认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而抗议，他只记得队友看到边裁把旗子举了起来。但边裁巴恩韦尔否认了这一说法：“我从未举起过旗子，我不知道这个说法从何而来，我曾经被质疑判罚是否正确，现在我已经十分肯定这个判罚是正确的了。”


    这一个进球彻底打乱了利物浦球员的心态，他们想反击进球，但又想稳守。利物浦一直在这两端犹豫不决。比赛第74分钟阿森纳获得一个绝佳机会，理查德森传球，托马斯得球后转身，但面对门将的射门太正，被利物浦门将没收。


    到了比赛第89分钟，裁判示意暂停比赛让阿森纳球员理查德森接受治疗。利物浦全队都开始互相鼓励，看台上也开始躁动，似乎已经等不及要开始庆祝了。


    利物浦球员阿尔德里奇的感觉却很特殊，“很明显90分钟的时间到了，比赛就要结束，但我们仍然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担心阿森纳会得分。”


    阿尔德里奇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比赛到了第91分钟，利物浦前锋巴恩斯拿到了球权。这时候他在对手半场，本可以继续耗时间，但他却鬼使神差般地选择了进攻。阿森纳球员理查德森迅速断下皮球，回传给了门将。阿森纳门将卢基奇准备发球，阿森纳全队都向前冲去，队长亚当斯也冲过了半场。卢基奇并没有大脚传球，而是手抛球传给临近的队友。李-迪克森后场长传，前插的亚当斯顶住对手后卫，转身挑传给前锋托马斯。托马斯直接用右脚一挑想过掉对手后卫，但这个尝试并没有成功。皮球弹到利物浦的后卫霍顿身上，但又神差鬼使地弹回到了托马斯脚下。托马斯将错就错顺势一领，带球抹过了完全愣住了的霍顿。


    托马斯单刀直入杀入禁区，面前只剩下了利物浦门将。


    格拉汉姆按捺不住，在场边蹦了起来，他不停地喊着：“射门，射门，射门！”


    托马斯展现了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他并没有直接起脚射门，而是又调整了两步，找到空档后才将球轻轻一挑。皮球就那样越过了门将格罗贝拉，轻松地钻入球网。


    “托马斯！！！最后一击，读秒绝杀！！！”评论员摩尔怒吼道，“难以置信的结果，利物浦输了！不可思议的结果，阿森纳绝杀夺冠！阿尔德里奇倒下了，巴恩斯倒下了；达格利什站在那里惊呆了，尼科尔跪在地上，麦克马洪跪在地上，他们全部都倒下了！”


    整个安菲尔德陷入了死寂，没有人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我最大的遗憾，是那时候没有把托马斯拉倒，”利物浦后卫霍顿回忆说，“我可以对他犯规的，那他将无法射门。阿森纳会获得任意球，当然也有可能是点球。我不知道那时候想什么，恍恍惚惚之间就让他过去了。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利物浦0比2落后，大势已去。


    最后补时已经走完，主裁判给了利物浦发起最后一次进攻的机会。但利物浦的传中失败了，阿森纳队最后控制了球权，托马斯冷静地把球传给了门将，而卢基奇直接开了大脚。


    一切都结束了，主裁判鸣响了最后的一声哨响。


    阿森纳！


    同样的积分，同样的净胜球，同样的胜平负场数，最终枪手凭借着进球数多夺得联赛冠军。


    这一夜是属于阿森纳的，莅临安菲尔德球场的阿森纳球迷迸发出巨龙一样的怒吼，整个球场都沸腾了起来。


    阿森纳踢了整个赛季最伟大的一场比赛。


    这场比赛包含了一切的戏剧元素，矛盾与冲突，伏笔与反转，失误与坚持，保守与进取......一切的一切，备齐了所有的铺垫与埋伏。就算以最粗野的英格兰橄榄球比赛而言，这场比赛的暴力程度也不遑多让。全场比赛就如同一场如假包换的伐木大赛，人仰马翻，处处混战；黄牌共黄衣一色，暴铲和蹬踏齐飞。


    枪手们到处放倒对手，在任何一个区域都疯狂地投入、疯狂地奔跑、疯狂地冲锋。利物浦立足主场猛烈进攻却在阿森纳的粗野和凶悍面前人仰马翻，苦不堪言。拥有拉什、巴恩斯的利物浦没有办法控制比赛，而在枪手1比0领先之后利物浦陷入了混乱。龟缩防守不会赢得冠军，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拼命争取、不懈奋斗的人。利物浦队踢得实在是保守又软弱，最后只能将冠军拱手相让。


    阿森纳时隔16年之后再次夺得英甲冠军，格拉汉姆带领他们实现了伟大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