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济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云意辞有种孩童捡到受伤的小动物回家求长辈同意收留的既视感。
躺平的月娘眯着眼看着影影绰绰的树桠间投下的月光，像一只慵懒的白色猫儿。
她干脆利落地吐出两字:“不收。”
“萧寻呢？”
萧济知晓这人的脾气，也不急着帮云意辞说话。
他将萧寻还活着的事说了，然后又庆幸道：“听说当日魔族围困绝仙城时，是怀川剑主为他解的围。”
“咚”的一声，月娘手里的酒壶碎了一地。
酒壶中的美酒佳酿洒落、浸入土壤。
那酒香余韵，云意辞光是闻着就有些微醺之感。
“呵，那算哪门子的怀川剑主。”
“真正的怀川剑主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萧济对传闻中的怀川剑主很有好感，不由为对方说上几句好话。
“怀川剑一直藏在南华宗，这位新的怀川剑主正是南华宗的弟子。”
“世上还有别的灵剑敢叫怀川？”
萧济与月娘一番交谈，看她脸色稍霁，他便偷偷将话题拉回云意辞身上。
“说来也巧，那位怀川剑主在魔界失踪，小辞也是我在魔界发现的。”
“通冥兽都找不到她的身体。”
“眼看她神魂要消散，我没有别的办法，就说先将她带回酆都。”
“你若不收她，我可真是保不住她了。”
萧济便将云意辞上阴阳秤的情形细致描述了一番。
月娘可算来了兴致，她起身接过萧济手中的养魂碗，看向碗中闪耀发光的光团。
她伸手想戳光团，云意辞机智的闪身避过那根葱白细腻的手指沉进碗底。
“见过月娘前辈！”
月娘轻哼一句，道：“你可知，像你这样的命格，我不敢说你定有飞升的天命，少说也得享尽世间福禄。”
“你看看你，怎的落得这样一个短命鬼的下场。”
更短命的短命鬼萧济：......
月娘的话既像叹息，又有些阴阳怪气。
云意辞浮上水面：“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要不我给你表演个劈叉？”
下一秒，碗中泼起的水花哗啦哗啦，溅了月娘一手。
月娘直觉碗里的小滑头是故意的，可是她没有证据。
她一脸嫌弃的将养魂碗丢给萧济：“这养魂的药水得有七天没换了吧，都臭了，赶紧拿去换了。”
萧济一喜，问道：“那小辞？”
月娘躺回原处，阖上眼：“留下吧，我这里的东西任她取用，但是，太吵了就给我滚蛋。”
好凶！
云意辞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萧济带出去换了水。
萧济将她安置好之后，与她道别：“我还要去幽冥殿一趟，过几日我来看你。”
云意辞朝他告别，等他走了，独自沉入水底，开始吸收水中的药力。
不知躺了多久，再醒过来时，云意辞发现自己的魂体凝实许多。
以前她离开碗一小会儿就得赶紧回来泡着，现在她已经强壮到可以在外面活动一整天了。
获得行动力之后，云意辞不忘先去后院拜会月娘。
月娘如初见时一样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个完好无损的酒壶。
此前地上碎裂的酒壶早就收拾干净了。
躺椅轻摇，拿着酒壶的月娘美目微闭似睡非睡。
树上的槐花落下，落到她的衣服上，发丝间，被覆在花下的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意辞见状，也不上前打扰，而是转身开始探索月娘的小铺。
前铺不必说，是专卖给那些还未修成人形的游魂的养魂水，现烧现卖。
鼎是热乎的，鼎下烧着的异火就没有熄灭的时候。
而舀水的勺子就更加神奇了。
云意辞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勺子竟然能度量这些游魂送来的草叶数量。
多拿多给，少拿少给，分毫不差。
这些来交换养魂水的游魂已经初具人形，不比云意辞泡在里面，他们换这些草叶熬成的药水是用来喝的。
云意辞咂摸下嘴，有些想试试喝下的效果。
但是她实在不想喝自己的泡澡水。
云意辞将此事记下，想着下回再换水的时候她一定要先喝一口。
看完前铺，云意辞又往后堂飞，后堂干净整洁，除了待客的桌椅什么都没有。
再往后，就是后院。
除了在院中躺平的月娘，其他几间房都房门紧闭。
云意辞回到后院时，恰好有风吹过。
风吹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叶与花落了一地，躺在椅子上的人也没有幸免。
飘在空中的云意辞看月娘都快被槐叶和花淹没了。
就算这样，月娘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云意辞想了想，落到月娘身旁，打算将她身上的叶子和花清理干净。
哪知她才落下，又有风刮起来了，而且还把她压着的叶片吹了起来。
云意辞下意识稳住身形想压住叶片。
奈何她现在只是一个光团，风一吹，她就随着叶片飞舞。
叶片似一叶扁舟，但这叶行风之舟运气却不太好，直接带着云意辞撞上了不远的一处门板。
云意辞眼前一黑，再抬眼，就发现自己径直撞了进去，而载着她的叶片自然是被门板隔绝在外。
“咦？”
云意辞被吹得晕头转向，一抬头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外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房间，有不属于此界的阳光洒落。
日光璀璨流转，照亮了房中景象。
这是一间书房，地上堆积的典籍无数，高高低低，如层峦叠起。
云意辞惊叹地绕过书山书海，终于发现被这些书隐藏的秘密。
房间的中央，是数不清的符篆。
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绮丽神秘的符文，乖巧地漂浮在空中。
符篆之间，有一支线条丝滑流畅的琉璃灵笔像一尾游鱼，携光轻巧穿行。
它的笔毫微一摆动便是一道符韵，符韵散开化为漂亮的光点，落入符篆中。
这些静止的符篆吸收符韵后，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熠熠生辉。
云意辞藏在书后，惊叹地看着这一幕。
却不想，那支灵活的灵笔突然停下动作。
“你就是小辞？”
房中分明无人，这道声音却十分清晰。
云意辞看向灵笔，这声音，怎么好像是灵笔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