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听到这三个字儿有点心塞，一个刚刚从鬼门关拽回来的人，看着你第一句话就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给他造成麻烦了？


    “别说这些，你先好好养病。”陈远叹了口气，从一旁倒了杯水。


    然后拿起水杯倾斜着贴着谭阳的嘴唇。


    谭阳的嘴唇有些干裂，在接触到水源的第一刻就情不自禁地往下咽。


    几口水喝下去，谭阳看起来好了一点。


    陈远没有追问原因，而是安静地坐在旁边。


    原因对于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反而还会刺激到另外一个人，所以他不会多说什么。


    虽然他和谭阳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但是他觉得此时此刻对于谭阳来说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吓到你了吧。”


    “其实……你不用救我的，我这条烂命早该结束了。”


    “你也看到我胳膊上的伤口了吧，这不是我第一次自杀了。”


    “我本不想在寝室发生这样的事，会给你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只是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对不起。”谭阳哑着嗓子说道。


    陈远被说得眼睛一酸，“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对不起的就是自己。”


    “你还这么年轻，未来一切都说不准。”


    这是陈远第二次面对死亡，他还是觉得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当初他听到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后来他又听说母亲在工地出事的消息，他也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待着没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听到谭阳这么说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谭阳觉得自己的世界是黑的。


    他也能感受到生命是如此脆弱。


    只是人活着就需要往前走。


    “我没有对不起自己，我觉得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坚持很久了。”谭阳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有气无力的。


    陈远不想谭阳再想下去，于是开口说道：“饿了吗？我去楼下给你买点儿吃的吧。”


    “没关系，我不饿。”谭阳摇了摇头。


    “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我寝室里还有800块钱的现金，就在抽屉里的一个小黑盒子里。”谭阳咳了两声，声音虚得很。


    “我不急，你先把病养好。”


    “我饿了，我去买点吃的。”陈远起身，离开了病房。


    他其实不太会安慰人，以前他也没什么朋友。


    眼下这个场面确实有些棘手。


    陈远拿起手机，给白春杨发了条信息。


    【谭阳醒了。】


    然后就关上手机往楼下走。


    医院附近都会有粥铺，陈远随便买了几种，拎着袋子往回走。


    回到病房时，谭阳闭着眼睛，若是没看到起伏的胸腔，陈远又要喊医生了。


    “喝点儿吧。”陈远放下粥，对着谭阳说道。


    “麻烦你了。”谭阳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着抱歉。


    “这有啥的？”


    陈远打开盒子，拿出小勺，“这粥温度还行，不烫，我喂你喝点。”


    ……


    虽然吃着费劲，但是好歹也喝了大半盒的粥。


    “老师知道了吗？”谭阳突然开口问道。


    “导员知道了。”


    “看来我家里又得知道了，你能帮我把手机调成静音吗？”


    陈远看着谭阳，还是点了点头，尊重他的意见，把谭阳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应该是谭阳和家里关系不好。


    这会还是以他的情绪为主。


    “这么长时间麻烦你了，你早点儿回去吧，我没事了。”谭阳看着陈远说道。


    “你睡一觉吧，其他的不用你想。”


    这状况陈远敢回去吗？这哪儿是没事的样子？


    万一再出事儿他可说不清。


    这种情况请假导员肯定是会给假的，所以他就安心在这照顾着。


    只是阳台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其他两个人？


    陈远没有罗光誉的微信，只能给姜天泽发条信息。


    【谭阳出了点事，阳台那儿有血，你回到寝室别被吓着，你要是有罗光誉的联系方式你就告诉他一声。】


    过了一会儿，姜天泽没有回复。


    陈远估计着这会儿他可能在忙，因为中午的时候他跟自己说他要回家一趟，索性就放下手机，坐在病床旁边看着谭阳。


    只是罗光誉的运气没有那么好。


    他回到寝室时发现门已经是敞开的，心中觉得怪异。


    平时寝室没人，基本上都会锁门，钥匙一般都会放在门上。


    怎么今天门大敞四开的？


    正当罗光誉准备往寝室内走去的时候，对寝一个男生开门出来，“罗光誉，你还是别进去了。”


    “咋了？”罗光誉不解道。


    “你先来我们寝室吧。”男生面色不佳，连看都不敢看对面寝室一眼。


    进入寝室后。


    “你们寝那个谭阳自杀了。”男生说着抖了抖肩，觉得浑身发寒。


    “啊？你没开玩笑吧？我早上出去他还正常啊！”罗光誉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你先别回寝室了，你们阳台那儿都是血。”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


    罗光誉看着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于是摸了摸胳膊，他忽然觉得有点冷，“人还在吗？”


    “救护车拉走了，看着状态不太好。”


    “谭阳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你们一个寝室的，你发现了吗？”


    “没有啊，我看着挺正常的。”罗光誉声音也低了下来。


    “那就是隐藏得太深了。哪个正常人会在寝室自杀呀？你们这晚上都得吓死。”


    “你快别他妈说了。”罗光誉紧紧顶住寝室的门，额头隐隐冒了冷汗。


    “我们寝没有人回来吗？”


    “就陈远回来了，他发现的，然后打了120。”


    “那他为啥不给地上的血收拾了啊？”罗光誉语气有几分埋怨，他刚刚不小心瞥到了一眼，太吓人了。


    “直接人就给抬走了，他哪有时间？”男生听着罗光誉问的问题，觉得有点离谱。


    “草，这我都不敢回寝室了，咱们学院能不能调寝啊？”罗光誉是真害怕了。


    他怕哪天回寝室直接看到个死人。


    “好像导员管这个事，但是谭阳还不一定有没有事呢。”


    “不行，我得去找导员。我要是在这个寝室住下去，我会得上精神病。”罗光誉说着就打开寝室门，脚步匆匆地往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