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我们还你一个公道?谁还那些灾民一个公道?”
“真的,这不是毒,这是诅咒啊。”蔡明远大叫道。
“巧言令色、危言耸听。”窦则颖怒斥道。
相较于窦则颖的怒发冲冠,叶怀昭气定神闲的坐在那:“窦大人,不知叶某的嫌疑可是洗清了?”
窦则颖冷哼一声,“这并不能证明你们不是坑瀣一气。”
韩承钰打着圆场,“好了,窦大人,你也别盯着叶大人不放了,此次去平洲,若不是叶大人将爱犬借给我们,我们也没那么快找到被转移走的粮食。”
窦则颖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下,将哽着的脖子往回缩了缩。
叶怀昭心里好笑,要不是提前知晓韩家和无双楼的关系,这两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的,还真会被那良相贤臣的模样给骗过去。
“我有一事想不明白。”叶怀昭见那些医生都退出之后,方才问道。
“这蔡明远,做出此举,到底意欲何为?那么多的粮食,食用后中毒一旦被发现,他面临的一定是严惩,这?”
韩承钰和窦则颖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
“蔡家能做皇家钦定的粮商,历经三代人,不可能做如此自掘坟墓的事情。”叶怀昭继续说道。“叶某着实想不通。”
“而且这蔡明远,不急着喊冤,却一口咬定这是诅咒,到底何意?”
“谁知这人到底是何歹毒心肠,下官亲自去审一审。”窦则颖说完便拱手气冲冲的离去。
“怀昭,你可知,蔡家的儿媳,是当今三殿下的王妃舅舅家一个庶出的女儿。”韩承钰见厅中只有他们二人,方才开口说道。
“蔡家,控制了平洲八成的粮食市场,不是因为他们多年的诚信经营。”
叶怀昭点了点头,“原来是给吴大人沾了亲。”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叶怀昭:“那乌头县的银子,你我皆知是一场布局,起初我们都以为是要栽赃太子,没想到却是为了除去宋大人,实不相瞒,我爹虽然一向跟宋相不对付,但两人的目的却都是为了扶持这大周的江山,所以宋相临死前,将一些门生都托付给了我父亲。其中有一位便是负责西北边的粮税的,他透露给了我们一个大秘密。”
“蔡家想要控制从西北通往北境的粮道。”
“但镇北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叶怀昭有些惊讶。
韩承钰面色严肃,“那位官员,职位不低,是位能臣,本来这月的吏部考核,我父亲会想办法将其上调一级,但前几日,他的父亲过世,按照惯例,他已上书回乡丁忧。”
说着他拿出一封密信,递给叶怀昭。
“父被杀,道路兹事体大。”
叶怀昭也皱起了眉头:“你是说,有人杀了他的父亲,逼他丁忧。道路,指的是粮道?”
“没错,我们去查过了,他的父亲在回乡祭祖的路上,马车被惊,坠入山崖,但那驾车的老仆,可是给他家驾车足足三十年。”
“那这粮道?”
“具体我们还未查到,我们混入蔡家的人,给出的消息是说,他们准备吞并西北最大的两家粮商,白家和谢家。”
“虽然此举会带来巨大的利益,但以吴家的势力来说,去吞并江南或者豫州一带的,似乎更加的有利可图啊。”叶怀昭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最近在户部看过的各种账册。亩产、总量、粮价、税收,这西北一带,地广人稀、常年干旱,产量不丰,实在是获利不多啊。
“家父曾教导我,不能凡事都看眼前利。”韩承钰微微的摇头。
“我曾派人在平洲打探,那胡县令藏起来的黄金,究竟是如何运出去,而,没有被察觉的。”
“藏在粮食中?”叶怀昭一点就透。
“没错,那么多的钱,运来运去,终归是要被盘查,不瞒你说,各处都有我们的眼线,但若随着粮商运粮,只是象征性的检查一番。”
叶怀昭脸色有些发白,想起楚青钺曾说的,有人藏在定县牧山里炼铁的事情,还有张天佑曾查到的铁矿出入的明细账本。
“若不只是金银,利用粮道运输呢。”
韩承钰对叶怀昭的敏锐很是满意,“所以,此事必须迅雷不及掩耳的落下帷幕。”
“但他口口声声,说的诅咒,又是何事?”
“西北粮商白氏,少东家白起瑞,去年在主持定县一处春耕开田仪式时,据说挖出了一具石像,但因其年少,随身置放,但回家的路上,便摔下马车,摔断了腿,那几十亩的田,产出的粟粒虽然颗粒饱满,但吃下去,却腹泻不止、头晕眼花,都传言是他对神仙不敬,被神明诅咒。”
叶怀昭摇头笑道:“看来,这蔡家跟这诅咒一事脱不开关系。”
韩承钰也冷笑道:“百姓之间,最忌讳鬼神一说,去年白家就因此事,无奈焚烧粮食,若不是家底丰厚,怕是去年便已经破产。”
“可怜,如今的西北,饿殍遍地。”
楚青钺看着叶怀昭,面上露出深切的悲悯神色,也叹了口气。
“边关将士何尝不是,一身冬衣穿几年,京中的贵人,一件华服便可做百人的棉袍。”
“楚二,如今我了解的越多,越是心惊,这些上位者,手段是一个比一个高啊。”
楚青钺看着他说道:“你怀疑,这灾民中毒,问题并不是出在粮食上?”
叶怀昭点了点头,“没有谁,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太子,此次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楚青钺也点了点头,“三殿下用乌头镇黄金一案,诬陷宋连图,他便用西北毒米一案,来拔掉吴家对西北地区的控制。”
“可惜啊,宋相的命在他们眼里不值钱,这灾民的命,也如草芥啊。”
叶怀昭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可惜,明明是一眼就能看破的局面,从上至下,大家都装作一无所知。”
楚青钺看着眼前人,眼中的忧色,却不知该如何的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