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来，孩子。”


    雪山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奇异的空间。


    上下左右无边无际，只有一片空茫，明明脚下空无一物，却恍若有实体一般。


    他恍惚间，听到前方有个声音在叫自己。


    “快过来孩子，可不要让吾久等。”


    那声音雌雄莫辨，空灵神性，在空旷的环境中久久回荡，那不急不缓的语调，好像能洗涤心灵。


    雪山眉头微皱。


    这声音，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在脑海中不断想，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像是看雪山久久没有回应，那声音由远及近，语气带着笑意，“你这孩子，叫你还不过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雪山的眼前便出现一个人形黑影。


    黑影忽明忽暗，没有实体。


    “吾不便轻易现身，吾想你是知道的，”总是看不到脸，雪山还是感受到了这身影的慈爱，“就好入了你的梦。”


    末了，那身影还低低的笑了。


    这不曾露面的神秘人，似乎对雪山有着无限的包容。


    因着这慈爱的笑声，雪山突然想起，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


    是雪崩的那次，他收到了兽神的指示，然后就来到了虎族部落。


    这是兽神！


    这一猜测一经出现，雪山就无比肯定。


    他连忙跪地磕头，语气虔诚，“伟大而仁慈的兽神啊，请原谅您信徒的过失，没第一时间认出您的化身。”


    “没关系的孩子。”


    兽神依旧温和，并没有因为雪山没认出自己而怀疑他的虔诚。


    祂好像一直如此，会无条件包容自己的孩子。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雪山从地上托起，雪山站直身子，激动之余也不忘低下头不去看神颜。


    其实就算他抬起头，也只能看到一团黑雾，看不见兽神的真容。


    “你最近不开心，孩子，”兽神无悲无喜，“虽然这不会影响你对吾的虔诚，但你已经两天没向吾问好了。”


    兽人也会祷告。


    遇到大事的时候，他们会向兽神祈求帮助，平时的内容就多了。


    基本是向兽神问安、感谢兽神赐予自己生命和活下去的食物、跟兽神分享趣事和苦恼，遇到困惑的事希望得到的开解之类。


    苏茉发现，比起她想象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兽神在大部分兽人心中，大概是个可以无话不谈、引领前路的长辈。


    虽然兽神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有回应，甚至很多巫医一辈子都得不到神谕，但兽人们依旧乐此不疲。


    祂像是一种精神寄托，即使不回应，也不会给予帮助，可只要知道祂的存在，想到祂可能正在天上默默注视着自己，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作为一个受兽神喜爱的巫医，雪山每年至少都会收到一次神谕，但每次都是模糊的指示，只有一次，他真切听到了兽神的声音。


    雪崩逃难那晚。


    而这次，他不仅真实与兽神对话，还见了面。


    怎么能不让雪山激动？


    虽说兽神的语气里没有质问的意思，可也足以让雪山惊恐，他作势要跪，却发现那股托着自己的无形力量并没有撤走，而是扶着不让自己跪下。


    于是雪山只好保持着站立低头的姿势，惴惴不安，“很抱歉伟大的兽神，我……”


    “吾知道的孩子。”


    兽神抬起手扶上雪山的头，温暖的大手起到了很好的安抚作用，让雪山很快平静下来。


    “小苏茉已经跟吾说过了，对于这次的事，她很愧疚，想要尽力弥补，所以吾来找了你。”


    “什么……”


    雪山蓦然抬头。


    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苏茉巫医？


    兽神点头，“是的，她是我最优秀的使者，怎么可能不在乎你们呢？”


    雪山鼻尖发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明明、明明这件事不能算是苏茉的错。


    兽人一辈子都在追求变强，如果没有她，很多兽人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到这一步。


    这是多少兽人梦寐以求的？


    为了变强，兽人根本不畏一死。


    而苏茉这些天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大家都不知道，苏茉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兽晶，想必她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


    而且苏茉每天守着这些兽人，用神力给他们续命，这些都是被大家看在眼里的。


    她是神使，她明明可以不管他们的死活的。


    兽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不断变强，晋升失败的都是弱者，是失败者。


    弱者就不该活着浪费食物。


    只有苏茉。


    只有苏茉告诉他们，他们不是弱者，他们也有活着的权利。


    为什么这些天巨兽突然暴动，还不杀兽人，只是自相残杀，部落只用过后坐收渔利，把兽晶收走把尸体拖回去就好。


    为什么那些不满他们消耗太多兽晶的兽人第二天便不闹了，为什么那些雄性没有一个死去。


    这些都是谁在暗中运作，又是谁顶着压力，并不难想到。


    雪山不傻。


    只剩龙阳一个了，苏茉已经做的已经很好了，她完全可以放弃龙阳。


    而现在，她却求到了兽神那里。


    为了他的龙阳。


    见雪山这副感动的表情，兽人就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祂点点头，拿出了个透红色的璀璨晶体，将之递给了雪山。


    雪山顺从的接过。


    那是一枚存在感极强的兽晶。


    明明光芒不盛，却极为引人注目，有种说不上来的吸引力。


    “这是巨兽王的兽晶，小茉莉花了好大代价才得到的。”


    或许是兽神的态度过于温和，又或许是兽神‘母亲’的身份，雪山与祂相处的态度亲近了些，想到了就直接脱口而出。


    “巨兽王也有兽晶么？”


    以前的雪豹部落，遇到巨兽袭击只有带着族人跑的份，哪里敢直面巨兽群？就更不用说直面巨兽王了。


    也就不从得知，巨兽王也是有兽晶的。


    问完雪山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这么失礼呢？


    对兽人情绪感知敏感的兽神只是笑笑，并没将他的行为放在心上。


    反而觉得孩子就该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的开开心心的。


    见兽神没有发怒的样子，雪山松了口气。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什么蠢问题。


    巨兽王也是巨兽，没道理巨兽有兽晶巨兽王没有。


    正懊悔着，雪山就听兽神说，“这巨兽王的兽晶，有概率帮助龙阳晋升天级，不过成功与否，还要看他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