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此时收起了那八枚宝珠，漆黑一片的宝珠串成的发串将他垂下的长发束起。即使已经将自身转化为咒灵，但此时他的肉身上一丝一毫异于常人的特征都没有，除了那一头逐渐蔓到肩膀的长发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一点超出凡人的地方。


    李昂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啧啧称奇：“即使是利用咒力这种极端化的情绪能能，你也将佛教中的人生八苦，贪、嗔、痴、恨等极端情绪利用到的极处，你居然能将这一切压下，厉害了。”


    “我现在本体就是咒灵，所谓的负面情绪和咒力不过是我成长的基础。就算利用了佛教的理念，又不代表我是佛。说经念法的非真佛，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李昂掏出光之种：“建议你先拿自己手下的咒灵试试。”


    咒颔首，但又接着说道：“我最近正在实验将部分天资聪颖但缺乏身体条件的术师们转身成咒灵，并将如漏瑚、真人等具备自身人格的咒灵转化成人类。从中探索这咒力和极端情绪的本质联系。精气神体系在我的世界中生根发芽可能要再过一段时间。”


    李昂点头，时间倒是个无所谓的事情，倒不如说在诸多他我的世界扩展精气神的体系本来就是顺手为之。


    在与一个又一个的他我见面之后，李昂脑海之中那面泛着红光的铜镜边缘已经有多道纹路渐渐清晰了起来。


    不管是遮天蔽日的白色树木，支撑天地的巨人，还是闪光的美菲拉斯星人等，简陋的几笔却能让人直接指向诸多他我。同样的，拜会了多个他我后，即使不利用奥王披风，李昂也能够借助铜镜本身直接和诸多他我实时联系。


    即使这样他的源质消耗会大的惊人，但他现在终于有了一条可以自行实时联络他我的通道。几人一开始所计划的留言板也终于在虚空交易之中成立。


    两人就这样结伴走着，人造魔境中的一切在两人的眼中一览无余。


    真可谓类人群星的闪耀之时，人类这个种族的一切污浊下限以及那人心之中难以窥视的幽暗在此地展露无遗。


    但莫名的，这群本是人间极恶的罪大恶极者中居然有人开始追求起了秩序。这一想法甚至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就在这击穿人性的邪恶之中，穷凶极恶的人群之间居然追寻起了阶级分明，上下有序的秩序国度。


    有咒的约束，一切存在未经他的允许很难死亡。


    即使有水泥沉江乃至术式封印等多种手段，但对于能在魔境主导一地的强力个体来说，完全抹杀一个个体所带来的风险、所耗费的力量都显得过于巨大。


    于是，原本被他们所唾弃的名为秩序、名为法律的存在，开始被他们频繁的提起。


    简直就像是讽刺。在秩序的世界中，这一群人是破坏秩序，挑动混沌的极恶者。但当纯粹的混沌降临，当自己的身边每一个人都是与自己相近的存在时，这群人居然开始追求起秩序。


    或者说，当自己是加害者时，秩序是他们的枷锁和囚笼；当自己同时是加害者和被害者时，仁义道德便开始在他们的口中大声叫嚷；当自己就是被害者时，法律的尊严便突然至高无上。


    淤泥中开出的白之花？简直好笑，当这群罪人开始追求秩序时，唯一的原因便是现在的环境已经无法让他们得到满足。


    现在的人造魔境因为咒的加持，死亡变得极其困难。强大的存在可以打败许多人，却无法真切的将他们杀死。即使利用催眠，傀儡等诸多方式将其控制，但所有人都无法预料被自己控制的存在，会什么时候给自己来一发背刺。


    咒甚至大大方方的利用各种高精技术在全世界范围内收集了巨量的财产和资源。他甚至和四大粮商合作，超规模、超负荷的向列岛供应粮食和各类商品，而世界各国除了禁止人造魔境中的一切电子信号向外传播之外，也并不禁止人造魔境内的网络访问世界。


    甚至，在各个国家的内部，他们组织起了一场又一场针对人造魔境内特社会现象的解析。在人造魔境中所有人的生命力都变得极其坚挺的情况下，会导致何种后果？


    各国在人造魔境内的触手开始试验起了各种制度。绝对理想和公平的封建哲人王；一切以利益为基准，将人心、人性都当做商品的终极资本主义；将一切的生产渠道和生产资料都归于一体的大终产者；极端社会达尔文主义；共荣共产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达到顶峰的共产主义。


    一切曾经在历史中出现过的，具备巨大影响的社会制度从历史中归来。贤王、暴君、守成之君，武帝、文帝、太宗皇帝。就像是贯穿着人类史的封建制度在此刻复现的一样。


    在以封建制度为基底的各个实验场中，皇帝这个已经隐没在历史长河中，真正具备君权的职位被复苏。而许多历史上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也在对这些帝王将相的解析中得到的解答。


    即使规模无比的小，在这些小社会中，人皇天子那种天下杀伐分子皆出于我的气度和思维逻辑，已经为人类社会填补了很大的空白。很多众说纷纭的世界在这一刻似乎也终于有了一个清楚明确的解答。


    同样的，在这个人心诡异的人造魔境之中，即使是理想的君王也无法维持自己的统治。当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永远只考虑自己，个体的利益与自我的存续永远大于集体之时，国家这一体制便不会存在，或者说集体这一概念从根本上就不会诞生。


    即使以力量与压迫能够勉强得以存在。但无需反叛甚至无需某件事件的引爆，只需要三四个人对上层的解读中加入自己的理解，两三个流程中因自身的私欲出现停滞，整个国家便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李昂和咒丝毫不以为意，所谓国家的崩溃在人造魔境中并未掀起什么风浪，反而在魔境之外的各国引发的轩然大波。


    巨大的负面情绪波动被咒收入囊中，李昂也在这些过程中收获了堪称珍贵的社会实验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