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郎赶紧招呼自己弟弟照看生意，他跟着老婆子急忙回到了家里。


    一个宦官笑眯眯的正在跟黄大郎的母亲黄老太说话，黄老太见黄大郎来了，忙说道：


    “贤妃派这位中贵人来跟我们说，让我们把家里的钱全都拿去衙门换成靖康通宝，全部要换，一枚都别落下。”


    黄大郎马上答应，赶紧跟管家一起清点库房，把所有的钱全都装在了车上，叫几个仆从跟着护卫。


    这些日子以来，黄家得到了皇帝赵桓的不少赏赐，趋炎附势的人也来送礼，虽然大部分的礼都退回去了，又或者还了相应的礼，总不让对方吃亏。


    当下黄大郎将钱用几口箱子装了，用车拖着先来到了飘香茶楼，到了茶楼下，他走到大堂中高声道：


    “诸位贵人，请听我一言，我是飘香茶楼的掌柜，有句话想跟大伙说说。”


    众人忙望向他。


    黄大郎说道：“官家下了圣旨，发行新的靖康通宝，以后要推行，我响应官家的号召，拿铜钱去换纸币，而且现在换还有百分之三的鼓励呢，多好。”


    肥婆说道：“我说掌柜的，你可想清楚了，铜钱可是实打实的放在手里，又不咬手。


    你要拿去换纸币，纸币要是拼了命的印，印的一贯钱现在都不值一文钱了，那你可就亏大了，只怕到时你这茶楼都得赔进去。”


    黄大郎笑了笑说：


    “我相信管家。再说了，我们这一切都是当今皇帝赏赐的。


    别忘了前不久金军包围开封，即将破城，那是皇帝亲自提着宝剑血战，亲手杀了无数的挞子，激励了士气，守住了城，我们才没有成为金军挞子的俘虏。


    否则开封城破，大家的钱财肯定会被金人抢掠一空，说不定咱们还得做鞑子的俘虏，成为鞑子的奴隶呢。


    咱们能有今天，那不都是官家带着军队打下来的吗？如今官家要发行新的纸币，肯定是有官家的想法，不管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但是只有一点我黄大郎很清楚，我的一切，我的钱财全都是官家庇护下才留存下来，包括我们的性命。


    所以，我黄大郎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官家要推行新币，我就去换，也说不出更多的道理，就是两个字，感恩！”


    喝茶的有不少老学究听黄大郎这么说，都高声叫好。


    黄大郎说道：“从今以后，飘香茶楼使用纸币喝茶，吃东西消费的，一律七折，在十月一号之前都有效。


    现在我要去衙门换钱，诸位有兴致的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很多人果真结了账，跟着黄大郎运铜钱的车队一直来到了开封府衙门。


    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兑换铜钱的门口排起了弯弯曲曲的长龙，一直排除了数百步之外。


    由于有大量的衙役和兵卒维持秩序，又事先用绳子拉出了排队的通道，严格的来排队，倒也是没出什么乱子。


    不过另一侧用铜钱换纸币的门口，这根本没有人排队，空空荡荡的，几个衙役三三两两的站着，抱着手瞧那边的热闹。


    眼看着黄大郎他们用车拖着钱来了，门口一个官吏兴奋的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说道：


    “您可是今天第一个来用铜钱换纸币的，按照官家的圣旨，要授予你一面锦旗，这可是官家亲自题词的好东西。


    嘿嘿，生怕别人为了这块奖赏来抢兑换钱币，都秘而不宣，等到第一个人来了才给，你真是走运。”


    这时旁边两个书生模样的贴着鼻息上来了，说道：“我们是《大宋日报》的记者，能采访你一下吗？要在报纸上把你此刻的心情表达出来，你可是第一个用铜钱换纸币的，要好好宣传。”


    黄大郎顿时面红耳赤，他是个老实人，哪经过这种场面？


    刚才让他在茶楼说话，他都憋的面红耳赤了，此刻听说大宋日报的记者来采访，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一个小孩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说道：“我是第一个，我刚才就来了，我说要换钱，你们不换，你们欺负人。”


    那负责换钱的官员一听，愣了一下。


    的确，刚才这拖着两条鼻涕的小孩是拿了一文钱过来换通宝，他们谁也不把这小孩当回事，没人理睬，这小孩说了好几遍也没人管。


    见他此刻又来，那官员立刻生气的挥挥手：“去，一边去，一文钱拿去买麦芽糖去。”


    黄大郎最不愿意出头出这种风头，一看这是个摆脱这万众瞩目的好机会。


    马上拉住了那个快哭的孩子，对那官员说道：


    “你这就不对了，用一文钱来换纸币，他是第一，又是个孩子，也证明我大宋连小孩子都支持官家的新纸币，这不是更好的宣传机会吗？”


    说起别人的时候，黄大郎的嘴一下就利索起来了。


    那记者一听对呀，这才是一个大噱头呢，换钱的第一个人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孩，用一文钱换了。


    而且官员还拿出了皇帝赏赐的匾额，这个宣传意义可比这位拖着几大车铜钱来换更加吸引眼球啊，报纸不就是讲究一个轰动效应吗？


    于是两个记者立刻围着小孩开始说了起来，也是觉得应该以这个小孩为第一个换币之人。


    官员也觉得黄大郎所说有道理，他也知道为什么皇帝要亲自题写匾额来鼓励第一个用铜钱换，而且严格保密，不允许泄露出消息，免得被人钻了空子，不就是想用这件事来鼓励纸币发行吗？


    当下便对黄大郎作了个揖，表示歉意。


    随后把那小孩的一文钱郑重的接了过来，拿了一张崭新的靖康通宝郑重的放在了那小孩的手里，接着鼓乐齐鸣，敲锣打鼓放鞭炮，要把匾额给那小孩。


    小孩很高兴，可是他扛不动，就在这时，一个老太婆和一对中年夫妇着急忙慌的一路的问着过来了，一眼看见拖鼻涕的小孩，又惊又喜，又是生气。


    那妇人跑过来抓住小孩，抡圆了就在他屁股上啪啪的打了两巴掌，叫道：


    “该死的东西，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把老娘吓死了，拍花子的怎么不把你给抓去卖了呢？这个该死的。”


    接着又是两巴掌打在屁股上，鼻涕小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张编号第一的靖康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