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感伤罢了。”


    苏全忠面色平静，完全没有交谈的兴趣，这让使者笑了笑便离开，显然也并没有太把苏全忠当回事，更别提其他。


    苏全忠也不生气，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夜已经深了，一切都十分地平常，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不过当苏全忠准备去休息睡觉的时候，突然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两个人。


    “妹妹？林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苏全忠一脸惊讶，随即便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苏妲己上前道：“大哥，我跟林大哥是来接你的，你有要收拾的东西吗，我们这就一起走吧。”


    苏全忠摇摇头道：“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那父亲就肯定会被牵连，到时候人皇翻起了父亲造反的旧账，那父亲的谋划就将落空，到时候，父亲就完了。”


    苏妲己气不打一处来，“大哥，父亲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这样想着他？”


    “他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不是吗？虽然做父亲的有时候做法让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太理解，但我相信虎毒不食子，父亲他断不会让我陷入死境的。”苏全忠平静地说着，与其说是说给苏妲己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苏妲己没有听出来，而且眼前这个苏全忠和她认识的那个苏全忠一模一样，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不过眼睁睁看着苏全忠去朝歌等死，这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而且强行掳走苏全忠这个办法她也不想用，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林远。


    林远示意她稍安勿躁，便对苏全忠道：“小侯爷心里应该已经迷茫了吧，或者说是已经产生怀疑了，否则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加深自己的信念。”


    刚刚还大谈信任的苏全忠瞬间沉默。


    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林公子说得没错，全忠的确心有迷茫，但我是不会走的。哪怕这一去注定是一个死字，就当作是将这一生还给了父亲，又有何憾？”


    苏妲己气得想打人，“大哥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有时候，人蠢一些并非什么坏事，以后你就明白了。时间不早了，妹妹你就和林公子回去吧，有林公子陪在你身边，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苏全忠如此说道，颇有一种拖孤的意味。


    苏妲己瞬间红了眼眶，而林远则是笑道：“其实就算去了朝歌也没什么，至少在冀州侯没有真正造反之前，你不用担心性命之忧。就算到时有什么意外，我们也可以将你救出来，你觉得如何？”


    苏全忠本能地想要拒绝，可瞧着林远朝着苏妲己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他瞬间明白过来，为难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林公子了。”


    果然，听到这话之后，苏妲己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下。


    “大哥你放心，林大哥一向是助人为乐的。”


    苏全忠摇摇头，“妹妹你也太天真了。林公子实力高强，但也不是对什么人都会倾力相助的，但他却帮助了小妹你这么多，难道小妹你就什么也没察觉到？”


    啊？


    苏妲己顿时红了脸颊，稍显慌乱地辩解道：“没、没有的事儿。大哥你说什么呀，太过分了啊！”


    不过看她那气势和态度，分明是对苏全忠的猜测很有想法，还时不时地偷瞄林远一眼，那表情，分明是怀春少女的模样。


    苏全忠心中暗叹，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时间不早了，小妹便麻烦林公子了。”


    “客气。”


    林远点点头，便带着苏妲己离开，而当苏全忠准备真的去休息的时候，却发现林远又回来了，“林公子，你这是……小妹妲己呢？”


    “不用担心，她没有危险。只是我很再和小侯爷聊聊，这样为了一个不把自己性命当命的父亲去死，值得吗？”林远有些好奇。


    苏全忠沉默了。


    对于林远知道自己的想法，他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但他也没有过多地解释，只是说道：“我这一生最不放下的就是小妹妲己，不过她在林公子身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我看得出来，林公子对男女之事并没有什么热衷，不过我在恳求林公子，希望林公子能够多多照顾妲己，哪怕只是留她做一个侍女。”


    林远摇摇头，“妲己对我还是很重要的，虽然不涉及到男女之情，这一点并不需要太过担心。在未来，或许她会变得更重要。”


    “如此我便放心了。”


    苏全忠说着，便对着林远郑重地一躬身。


    林远摇摇头道：“我可以给你自保之力，只要人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


    苏全忠笑着没有说话，不过他的态度看上去很坚决，林远皱眉道：“可不可以不要当谜语人，这种人很讨厌啊！”


    苏全忠面色一僵，无奈道：“林公子还真是……行吧。我只希望需要我去死的时候，我的死能让我那位父亲的心动上一动，至少，不要把整个冀州带着都掉入深渊之中。”


    林远这一次是真的走了，没有再留下哪怕一道神念。


    离开之后的苏妲己一直精神不振，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不远的一处小山头，望着苏全忠所在队伍临时驻扎的小阵。


    “林大哥，世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小时候，父亲慈爱，大哥聪明，大家都很好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妲己想不通。


    明明才过去没几年的时间，可一眨眼，父亲要起兵造反，失败之后把自己送出去平息人皇的愤怒。


    一次失败之后，还想来第二次。


    甚至这一次连嫡长子的苏全忠都可以送往朝歌，只求暂时安人皇的心，哪怕起兵之时苏全忠必死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苏护，让苏妲己感到万分的陌生。


    忽然间，她灵光一闪，抓着林远的胳膊期待地问道：“林大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父亲他被妖怪给替代了，现在做出这一切的，全都是一只妖怪干的？”


    林远怜爱地揉揉她的小脑袋，什么话也没有说，但苏妲己却已经明白了，眼神哀伤。


    筋疲力尽的她，很快就在林远的怀里睡着，而林远的怀抱对她而言，也是如今这个世界上难得的港湾，没有之一。


    林远则是有些失望。


    苏妲己现在可是仙境的修为，而且还不是刚入仙境的地仙，按理来说就算是十分疲惫，也不太可能会这样像个凡人一样睡着才对。


    可苏妲己就是这样做了。


    林远能够感觉得到，苏妲己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睡着了，这就让人有些头疼。


    正如林远对苏全忠所说，他是真的想要培养苏妲己，让未来的苏妲己能够独当一面，帮自己处理一些事情。


    可现在看来，苏妲己除了修炼天赋尚可之外，心性方面还是太差了，尤其是这抗压的能力，让人很是头疼。


    难不成，就只能让苏妲己做小女人，不能让她做大事？


    此时月明星稀，一切都十分正常，可林远突然说道：“既然来了那便出来吧，怎么，还想让贫道去请你不成？”


    “哈哈哈哈！这不是怕打扰了道长的温馨时光嘛。”


    角落里，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正是离开许久的申公豹，他此时的脸色有些尴尬，似乎真的是为打扰了他人而不好意思。


    林远却是直接说道：“看来是你的本事没有学到家，又或者是元始天尊没有好好教你，连隔绝他人感知的阵法都不知道？”


    申公豹脸色微变。


    隔绝他人感知的阵法他当然知道，而且也会布置，不过他在阵法方面的造诣并不高，布置此类阵法所能起到的效果，最多影响到地仙境，远远达不到和他同等级的太乙金仙境界，所以也不会拿出来说，免得自取其辱。


    只是……


    “道长直呼圣人名讳，怕是有些不合适吧？而且家师圣心之下，哪里有不尽心传授道法的事情，只是我资质愚钝，不得真传而已。”申公豹脸色阴沉，明显是在为元始天尊打抱不平。


    林远看了他一眼，“此时天机混沌，劫气弥漫，又有贫道阵法在，不用担心元始天尊会听到。”


    是这样吗？


    申公豹打量了四周一眼，细细感知之下，终于发现林远说得没有错。


    虽然他的境界太低，无法理解准圣境界的一切，但身为太乙的本能，还是让他能够窥视一份天地真意。


    再加上林远也没有刻意地掩饰，所以他才能如此快速地确认。


    而在确认之后，申公豹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低声说道：“不瞒道长，我在阐教求学之时，名义上是元始天尊的弟子，但我和姜子牙一样，都没有见过元始天尊几面，哪怕是传授道法，也是大师兄燃灯在代师教徒，而且大师兄平日也事务繁忙，所以……”


    师傅没心思教，大师兄有其它事情要做，可想而知姜子牙和申公豹在阐教过的是什么日子。


    能够有现在这样的成就，也算是他们天赋还算不错了。


    不过林远却很清楚，元始天尊其实还真就不会太想收下姜子牙和申公豹，只不过事先遇到，又发现了他们乃此次量劫应劫之人的缘故，才会提前百年左右，将他们收入门中，只为占据师徒大义，好更好地参与封神量劫。


    否则，那封神榜怎么可能轻易地交给元始天尊来分配，更是最后交到了姜子牙的手上，而申公豹又怎么可能恰好下山，并且与姜子牙站在了对立面上？


    说到底，一切都不过是圣人们早就计划好的事情罢了。


    只是圣人们的谋划太过于高深，姜子牙、申公豹这样的棋子根本不可能突破这其中的关键，知晓一切的缘由。


    若非林远乃是穿越而来，恐怕他也会对这其中的关键不甚了解，需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挖掘真相。


    林远温柔地安抚着怀中的苏妲己，就像在安抚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救援失败了？让我想想，你应该已经求到了燃灯那里去，但依然没有人愿意帮助你对吧？甚至燃灯为了躲你，还直接以访友为由离开了道场，让你不知道去哪儿寻他？”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恶尸·林远才能碰到燃灯，让燃灯去帮忙抵挡一下须菩提，虽然最后两人也没有打起来，稍显可惜。


    申公豹一脸错愕，完全没有想到林远居然能够猜到这么多，顿感毛骨悚然，“道友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如今天机混沌，莫非道友还有推演之能？不可能，这不可能！连圣人都已经没办法再推演一切，道友再强，也不可能是圣人之尊，如何能够做到这一步？是了，道友在阐教有人，所以才能知道这一切？可是，可是也不对啊，我拜访了那么多位师兄，道友不可能在任何地方都安插人手，尤其是燃灯师兄那里……”


    如果真如他所想，林远在阐教所有弟子身边都安插了人手，那整个阐教不都是在林远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丝毫秘密？


    除此之外，难不成林远还真的比圣人都要强，能够做到圣人做不到的事情？


    比起后边这一点，还是前边这个理由听上去虽然离谱，但却还能让他接受一些，可就算如此，他也无法想象林远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而眼下的这一切也是不是可以表明，阐教看似是元始天尊的，实际上是眼前这位在暗中操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远自然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你和姜子牙之间的对立，看似是你心眼狭小，要与之比拼一番，实际上却是早已注定的事情，有圣人在其中推动，你想逃也逃不掉。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没有阐教的帮助，你又如何去面对已经入了殷商的姜子牙？”


    申公豹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弯下了腰，手掌交叠，重重地弯下腰去，“还请道……前辈教我！”


    林远笑了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