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宁想了想,回了院子一趟,让两个婢女阿春和阿喜拿上食盒,朝着大公子白宁之的院子走去。
白宁之今年十四岁,是四兄弟中年纪最大最成熟的,也是最为京城人津津乐道的贵公子。
他成熟稳重,才思敏捷,文能拿下第一才子的称号,武能随着白千岁上阵杀敌。
第一次上战场便拿下了三十颗敌军的人头,一战成名!
锦宁到达的时候,白宁之正在研究一本兵书,看到久违见面的锦宁过来,他有些惊讶:“大妹妹,你怎么来了?”
这个态度看得人有些心酸。
白夫人在生出白琳儿之后身体就不怎么好,一年后的冬日,她突然染上了恶疾,药石无医,没能撑到春天的到来就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日,留下了兄弟姐妹四个和父亲相依为命。
前些年的时候四兄妹的感情还不错,但自从靳馨月来了,四兄妹因为膈应她,又加上七岁男女不同席也不能再轻易见面的扯淡规矩,就渐渐疏远了起来。
其实,如果白夫人还活着的话,有娘亲从中调和,兄弟姐妹四个互相见面什么的,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靳馨月一来,又见兄妹四个关系和睦,有时候晚上也聚在一起玩,她就十分担忧地“无意”说了一嘴。
白千岁就上了心。
然后,下令让四兄妹要注意距离感,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锦宁微微一笑:“哥,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我们是亲兄妹。何况,你在屋里我在屋外,就算是有人看到,也说不着闲话。”
“哥,我们兄妹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她语音浅浅,语气平淡,白宁之却听得有些难过。
没有哪个孩子会不渴望亲情,绝大部分当哥哥的也都很有担当,希望能够保护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可这些年来他因为靳馨月和白千岁,却只能压抑自己的感情。
弟弟白云飞还好说,毕竟那是个男子,两人经常见面也没有关系。
可,两个妹妹……
他突然就很自责,对两个妹妹也越发愧疚和怜爱。
想着,他柔声道:“明日是我们和娘的特别日子,正好我沐休,父亲也没有给我安排任务。稍后我回禀了父亲,明日我带你们出去玩。”
“谢谢哥哥,我这就去告诉琳儿。”锦宁微微一笑,想了想又有些为难地补充道:“只是,馨月妹妹好像受伤了,明日不知道能不能去啊。”
说完,她貌似无意识地看了少年的脸一眼。
只见少年微微愣了一下,却没有露出别的情绪,那张初见英俊的俊俏脸庞上无喜无怒,只有一些疑惑:“怎么回事?”
锦宁叹了口气,就把“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担忧道:“云飞向来心高气傲,这次之后,他心里指不定又要怎么别扭呢。哥,你有空去劝劝他吧。”
“你说,靳馨月为云飞挡下了一巴掌?”白宁之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疑惑的光。
白千岁武功高强,出手极快,盛怒之下出手,便是他都没有办法及时躲开,那靳馨月是怎么稳稳地接住那一巴掌的?
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稍微浇一浇就能生根发芽。
锦宁已经试探到了自己想要的,又撒了一把种子,便不再继续拱火,只是继续忧愁道:“哥,你去劝劝云飞吧。父亲如今肯定正在生气,最好能让云飞今晚就去向父亲、向馨月道歉,若是拖到了明天,父亲肯定会更生气。”
“我有分寸,你先回去吧。”
锦宁咬了咬牙,一脸为难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的表情。
见状,白宁之问道:“大妹妹,还有什么事吗?”
锦宁有些迟疑道:“大哥,我其实不小心看到了飞弟和馨月的事情的。只是,父亲生性多疑,若是被他知道我当时就在场,我们兄妹几个少不了又要挨一顿责骂……”
说话间,她瑟缩了一下,似是十分害怕。
白宁之了然道:“放心吧,我会假装不知此事,等靳馨月好了以后再去找云飞。”
锦宁点点头,让人放下了点心,便去了白琳儿的院子里。
宅子里的事情还没传到白琳儿那里,所以白琳儿也是从锦宁这里听到消息的。
一听靳馨月居然挨了白千岁的巴掌,小妮子顿时乐的不行,拍掌叫好道:“爹那一巴掌的手劲儿极大,这一下还不给她打的毁了容?哼!我倒要看看没了那张脸,她还拿什么装可怜骗爹!”
这小妮子完全就是孩子心性,而且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锦宁有些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这府中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她的人,若是这些话被她和父亲知道了,你又要挨骂了。”
白琳儿婴儿肥尚未褪去的小脸上满是不甘:“明明我们才是白府的小姐来着,如今却弄得好像做贼一样。”
锦宁无奈摇头:“别抱怨了,我和大哥说好了,明日一起出去游玩,你好好准备一下。”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她也去的话,你就当看不见她,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和她起冲突,听到没有?我们明日去的目的,是为了和大哥和飞弟一起散心,不要弄的不愉快,弄得本末倒置了。”
“好吧,我尽量。”白琳儿其实并不是冲动的性子,她保证了的话,就会记在心上。
锦宁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的院子,锦宁摆手,挥退了两个丫头。
神识,却是朝着靳馨月的院子释放了开去。
彼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虽然晚上八九点的时间在现代只是夜生活的开始,但在这个古代,大多数人在这个时间却已经睡了。
而靳馨月的房间里……
靳馨月已经闭上了眼睛,眼角还噙着一滴泪,似落不落的,很是惹人怜爱。
她像是已经睡着了,只是“睡”的不安稳,黛眉微蹙着,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忽然,她惊呼了一声,粉唇微张,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她很有规律地摇着头,黛眉紧锁,呜咽道:“爹,不要离开我……我觉得好孤单,求求你,带我走吧……”
说话间,她两只小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抓着。
白千岁见此,心疼极了,也内疚极了。
他一把抓住了那两只胡乱挣扎的小手,深情道:“月儿,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放心,有我在,今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我……不会让你感到孤单的。”
似是这话起了效,靳馨月居然真的不挣扎了。
很快,她的呼吸就变得平稳了起来,只是俏丽的脸颊上写满了化不开的忧愁,惹人怜爱。
一只大手,忍不住落在了她的眉心轻轻抚弄着,似是想要把那紧锁的眉头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