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态度,楚德·奥斯马尔还是妥协了,但粉色的脸上一点沮丧的神情也没有,浅黄色的眼睛里反而重新浮现起精光。
“我的目的就是要在这里做你的教友在萨沙市没有完成的任务,我要血祭这整个镇子,所有的生灵,这次你能来帮我吗?”
阔克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我们只有两个人。”
就算他再狂傲,再想要完成教派警醒世人的任务,也知道仅凭两个人想要杀死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
他自己对于子弹并不十分害怕,但那也足以在他身上造成伤势,而他观察过楚德的能力,就算对方多年来对于自己有隐藏,也无法遮掩自己仍是血肉之躯的本质,一把枪就能杀了楚德。
只要枪支足够多,他们真的会死。
“两个人就够了。”楚德表现出一种没由来的自信:“那个圣职已经不足为虑,现在只要解决了剩下的那几个外乡人,我的计划就一定能成功。”
熟悉的腔调,如今却只能惹来厌恶。
阔克嫌弃地看着他:“又是占卜出的命运告诉你的?”
“就是命运告诉我的。”楚德一字一顿地说。他看向营地,突然大步朝那里走去:“走了,让我们教他们一点东西,如果要对付那几个扎堆的超凡者,他们必然会挡在我们之前,所以我们需要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其中一个巫师肯定会诅咒的技巧。”
“还有那金发的女人和离群的侦探,他们不像是人类,尤其是那个青年。艾利西奥夺取了一部分他的力量,受术者看起来遭到了同化,染上了一部分非人的特质。”
“那个圣职似乎知道克雷顿·贝略的能力,但他什么也不肯说。白教守信的戒律就是块挡路的石头。不过我知道贝略对那个圣职做了承诺,他和他的人会在本地人与这些圣者交手的时候出来帮忙,要是这些圣者能够发挥出足够的力量,或许就能逼迫他们使用出自己的超凡能力。”
“为了看清他们的能力,我刻意没有在他们起冲突之后告诉贝略这些人归属我们的事,否则他们不愿意动手,事情就不好办了.”
楚德自顾自地说明着自己的想法,一边缓步上前,阔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随着“主仆”二人走入营地,叛军们纷纷站了起来。
弗朗西斯迎着他们走来:“我们遇到新的麻烦了”
他想开口抱怨这里的气候,抱怨资源的不足,但对方在他抱怨前就提出了解决方案。
楚德·奥斯马尔摇头的姿势堪称优雅:“无论伱们有什么麻烦,接下去也都不成问题,那些本地人决定来和你们决战了,你们做好准备,战胜他们之后,镇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的。”
弗朗西斯觉得他在说笑,人数的优势是他们手上的火枪无法抹平的。
“没那么容易,我们的人手变少了,火力不足,没法控制这么大的镇子。”
就是十个人换他们一个人,本地人也换得起。
从一开始,救世军的武力只是弗朗西斯拿来和本地人谈判的筹码而已,他并不打算真的和他们厮杀。收紧蓄势的拳头才最有力,底牌打出来就没用了。
只是这点抗议被楚德·奥斯马尔完全无视了,从他找上他们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你们只要杀掉这第一批来袭击你们的人就行,镇上的其他人交给我们。”
看着弗朗西斯仍然保持怀疑的眼神,楚德的语气凶狠起来:“想要得到我的帮助,你们该展现自己的价值。至于战斗方面以外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过去。”
说着,他抬起手,所有救世军都感到身上有一阵热流涌动,那比篝火给他们的感觉还要温暖。
超凡力量的体现给予了救世军一些信心,他们渐渐相信楚德所说的话了。
“过一会儿,会有其他超凡者混在猎人中和你们作对,但我也会用我的力量帮助你们。”
楚德伸出手指,在围着自己的救世军额头上各点了一下,血液从他的手套里渗出。
“一个转运的法术,但是要如何利用就看你们了。”他看向那个最小的帐篷,施密特正蜷缩在其中:“如果有必要,你们也可以利用这位客人,我想本地人是不愿意向他开枪的”
黄昏是个好时候,特别适合杀人。
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昏昏欲睡,而垂死的太阳还残留几分光明,可以供枪手瞄准自己的目标,罪人的血溅在地上,入夜就看不见了。
克雷顿以前喜欢黄昏,现在依旧喜欢。
尤其是现在的太阳已近乎消失,阻碍他变身的力量孱弱不堪,他随时都能动用自己血脉中潜藏的力量。
在步入黄昏之前,热沃的巡逻队员们已经在雪地里悄无声息地快步移到了营地的四周。
那营地篝火上升起的袅袅白烟就是他们的目标。
为了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猎人在其他懂得弓弩射击的同乡里又选拔出了许多后补,将人数补充到了四十以上,现在他们对于拉文莱尔的部下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就是枪支也是对方人数的三倍。
现在,这么多人就对着的营地悄悄围拢,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克雷顿离他们的位置稍远,他绕了一段路,在营地的侧面、或者说这个区域最理想的退路方向停下,然后爬上了一棵大树,用在当地两个先令收购的旧望远镜观察着营地的动静,一边等候着那些巡逻队员用枪声传来消息。
用理性去思考,他认为本地人或许已经没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了,但直觉又让他觉得这次战斗或许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借助凸透镜的帮助,营地的蒸汽隔着一百码还是很清晰,克雷顿甚至能看清帐篷布料表面的花纹,但偏偏一个救世军的人都没看到。
克雷顿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楚德·奥斯马尔有占卜的能力,知道这次行动后肯定会通知救世军。
他告知其他人这件事也没用,因为本地人已经把能拉的人都拉出来了,就算知道有阴谋,他们能用的人也只有这点,如果真的将所有人都组织起来攻打这个营地,而救世军却打算绕过他们进攻镇子,那事情才叫真的麻烦。
有的时候,真相只会降低士气,因此士兵的脑子里还是空点为妙。
何况眼下的情况也不代表救世军的完全胜利。
克雷顿看见了雪地上纷乱的脚印,就算救世军选择逃跑,本地人也能循着脚印找到他们。
如果没有超凡者介入,救世军所能得到最好的结果就是留下一部分人断后,剩下的人逃亡离开,没有第二种可能。
猎杀的队伍也发现了营地的空旷寂静,他们稍微聚拢商讨了一会儿,两个身手最敏捷的人被选出来潜入营地,然而这一切都是在瞎子面前跳舞,营地里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克雷顿的左手在口袋里翻了翻,他和这些人分开前拿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些色彩鲜艳的布料,可以当做简易的旗帜来用。
猎杀救世军的队伍里还有人一直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他的行动,光有多快,消息传递的速度就有多快。
克雷顿来不及训练他们一整套的军事训练,但可以临时编一套与颜色对应的旗帜信号。
救世军转移的情况也在他们之前的会议中讨论过,有对应的颜色可以分辨,他打算用旗语来通知他们——这里的人的确已经撤走了,并且在可见的范围内都没有其他人。
然而在旗帜掏出来后,营地里却出来了动静。
克雷顿看见那两个潜入进去的人突然在最大的那个帐篷前站起来,一个人转身冲身后大声呼喊着什么,另一个人则蹲下来伸手往外拽着什么,同时也在大喊。
风将声音送到了克雷顿耳边。
“施密特先生受伤了!”
“他快死了!你们谁会医术?!”
“草!”克雷顿怒喝一声,但还是把旗帜打了出去。
他看到队伍里的观察手看了自己几眼,随后整个队伍毫不犹豫地沿着脚印前进,又分出一批人留下。
那两个斥候在其他人的帮助下从帐篷里抱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喊叫,克雷顿根本分不出这是谁。
这件事让克雷顿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救世军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军人,接受过完整的训练,知道在各种情况下应对敌人的方式。
带着施密特走肯定会拖延步伐,而且仅靠这个人质也不可能让这些本地人突然回心转意,只要人质一脱手,他们就可能会被本地的猎人追上,那反倒不如留下一个濒死的伤员,本地人不可能看着施密特死去,必然分散一些人来照顾伤员,这样,猎人的队伍还没有交战就少了一批人手,与救世军的差距就缩小了。
克雷顿知道弗朗西斯和他手下的人会怎么想,因为如果遇到这种僵局,他也会这么做。
但这是战斗的最优解,而不是和谈的最优解。
在把施密特折磨成这个样子后,所有和平的可能都不复存在了。
这也反应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救世军的队伍离开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否则他们无法确认施密特伤势恶化的程度。因为只有在施密特还活着的时候,他的伤口才能绊住这些本地人。
还燃烧着的营火也作证了这一点。
想要赶上救世军,他们用不了多久。
克雷顿从树上跳下来穿过树丛,要想提前传回有用的情报,他就必须比热沃的队伍走得更快、更远、更深入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