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从空白一片，逐渐聚焦清晰，眼前两个人焦急的看着我。


    我一拨开两人，就要往山下跑，我想马上到医院去！可是又来了一阵类似晕厥的感觉让我站不稳，脑袋好像突然就想充了气的气球，随手扶住旁边的一个人，那个人说：“林凡，你没事吧？”这个声音我还听得出是紫萱。


    我说：“我想坐下来。”


    紫萱犹豫了一下：“这大热天的，我扶你到阴凉处吧！”她招呼廖辉将我搀扶到小屋处。


    张小飞听到外面有声音，揉着午睡的朦胧之眼走了出来：“谁啊？”


    紫萱见状，赶紧朝他喊了出来：“小飞！赶快！林凡要晕了！”


    “中暑吗？”张小飞走过来拍拍我的脸，“哈哈，你也有今天！”


    紫萱说：“不是啊！林凡他、他老婆在市里遇上车祸，危在旦夕！他接了电话就这样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的呀！我送他去医院！”张小飞突然就从睡眼朦胧的状态转化为龙精虎猛的样子，“我开车送他去！对了，什么医院？他老婆名字呢？”


    紫萱赶紧将她听到的信息告诉了小飞，小飞马上进了屋子，不到两分钟后冲出了屋子，然后跑到屋后启动了车：“林凡！你可别晕！晕了你怎么见老婆？！”他转过来对紫萱说，“这位是谁？哦，不重要了！你带着吧！我现在送林凡去市里！”


    我坐上了小飞的车，安全带因为手发抖怎么也扣不上，还是小飞一把拉过去就扣上了，嘴里唠叨着：“瞧你的德行！遇上一点事就毫无招架之力！真是的！”


    我想反驳，可是就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脑海里依然一片空白，但是空白之间，似乎又有两个朦朦胧胧且青春少艾的影子在晃动，同时还有两把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声音在愉快的交谈，我似乎听得出来了，那是我和老婆刚认识时候的场景，这么多年了我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却突然开始逐渐清晰明朗起来，我似乎在哪里感知过类似的场景，不过我又记不起来。


    廖辉见小飞的车一溜烟的消失在山路，便问紫萱：“这个小飞是？”


    紫萱说：“我们的股东，原来水库的主人。哦，廖总，我们休息一会吧！我得缓一缓。”然后便走进了小屋的客厅。


    小飞开车平时很稳，但是今天在这山路上我却觉得天旋地转的，在摇摇晃晃之间，我打了老婆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的回应似乎只有冷冰的嘟嘟声，就好像在一个十分空洞的空间里传回来的声音。


    “接电话啊！接电话啊！老婆接电话啊！”我急着急着就失声起来，没哭出来，但是眼泪如同珍珠般大小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林凡别急！别急！我一定及时送你到医院！”小飞的语气急促，但是开车的技术依然稳健，虽然我此刻觉得他开得不行，太摇晃了，天旋地转的那种感觉。


    车子快到山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不顾一切的抓住小飞的手：“停车！快停车！”


    小飞好不容易挣脱了我的手，反手一巴掌拍到了我的后背：“冷静！你他妈的给我冷静下来！”他几乎要将大嘴贴到我耳边去了。


    我冷静下来，气喘不止，小飞停下车就静静的看着我：“冷静了吗？冷静完了我就开车！”


    我说：“等等！我要打个电话！”


    小飞说：“还打什么？！打就能马上飞过去了吗？”


    我说：“我儿子和我老妹今天在银海湾。我得叫他们一起回去。我儿子不能没有妈！”说完之后喉咙就好像有东西塞住了似的。


    “那赶紧啊！还磨蹭什么？！”他冲我喊了起来，“真不像男人，遇事这么慌里慌张的。”


    我打了电话给老妹，老妹笑嘻嘻接的电话，然后听我这么一说，语气就变了：“我现在带小志带村口等你们！”


    等几分钟后，我们在村口接上了老妹和儿子之后，小飞低沉的说了一句：“坐稳了！”


    车上，儿子在后面不停的低声抽泣，老妹不停在安慰他。我反而逐渐冷静下来：“小飞，不要开这么快！稳一点！”


    小飞应了一声之后，车里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死一般寂静。


    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无力的靠在车门玻璃窗上，眼前的道路在我看来，就像是一捐给回收的卷尺，迅速的往后卷了回去。我眼前没有风景，只有刚才那两青春少艾的影子依然在朦胧着，但这种感觉逐渐清晰起来，渐渐的，眼前的两个影子就清晰可见了，真的是正青春时的我和她，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安安静静，别别扭扭的各种事情就像电影回放的镜头一样，在我眼前一一掠过，完整无误。


    这是什么样的节奏？我突然恐慌起来，支起身子来，强打精神的看着前方，然后朝空气挥挥手：“走！你们都走！我不要看曾经的你！”


    张小飞开着车，见我这样的动作，楞了一下，然后朝我老妹喊了一声：“你看看林凡。”


    老妹坐在我后面，见我这样，伸手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哥，你怎样啊？”


    我才反应过来：“哦，我、我没事。我只是想起来和你嫂子过去的事，怎么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掠过。我不想看。”


    老妹是搞文字创作的，很是敏感，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哦，没事就好。你看看小志，不也挺坚强的吗？”


    林云志已经停止了抽泣，眼框红红的对我说：“爸，妈妈到底怎么了？她没事吧？”


    他这一问，我却又忍不住了，眼泪还是很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我脑洞再怎么大开大合，搞了这个项目，个个都说我胡思乱想，但我却从来没想过“万一家人怎样怎样”的场景，不是我不想，而是有些很偶然的时候我突然会有类似的想法，但是这念头刚在脑海里冒出来就给我自己打掉，这么晦气的想法怎么能煞有其事的出现并且讨论呢？


    我回头看看正在远离的银海湾，感慨良多。这个项目的最初想法之起源，就是我们一家人来银海湾玩，偶然间闯入在村里而触发的灵感，继而来了一次轰轰烈烈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式的创业而创造出来的，现在还没正式完成，那个让我激发出灵感的她却生死未卜躺在医院急救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