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你抽调谍探，组织一批人手，设校事官一职，专门对内自查。”


    “查官吏贪腐，查士族诸事，查地方不法，与卫尉互为配合。”


    “但要记住，校事官没有裁定权，只有监察权。此事要牢记。”


    往东去泰山的车驾上，曹操在吩咐贾诩。


    历史上的曹魏，东吴，都设立过校事官。


    蜀汉也有类似的组织。


    所谓校事官，是情报机构的一个分支。最早叫“刺奸官”，刺奸令、刺奸主簿等诸多名目。


    这些情报官员的职责，是监视内外动向，防止贪腐，武官倒戈等等。


    但设立一段时间后，校事官的监控范围越来越大，内外百官与各地动向，皆是其监控对象。


    此前曹操没设相关职务，一来是有词条提示，校事官的存在并不迫切。


    再则还有其他一些顾虑。


    但吴氏，王氏的事，让曹操重新考虑了校事官的创立。


    即便连年严查士族，查则必究，打掉了一批又一批，有些事依然难禁。


    历朝历代如此，一旦牵扯到利益，在欲望驱动下，任何法例，都有人敢跨过去。


    以后世明朝的酷刑厉法，也无法杜绝贪腐营私，可见人心如此。


    不进一步肃法，时间越长，相关问题就越多。


    佛家能反复潜入汉土，还说明大魏的谍子体系，在内查上仍有漏洞。


    虽然佛家有不少人会众生相，防不胜防，想杜绝他们进来，几乎不可能。


    但曹操经过吴氏的事，思虑数日，遂决定增设校事官，加强内监，减少类似事情的发生。


    不过曹操设校事官的方式是检查，执法，裁定，三权分立，与后世类似。


    以免养出锦衣卫这种权柄过大的畸形组织。


    贾诩当即把曹操的要求，逐一记下来。


    “王氏的王权，在看榜时，说选举吏员考核，考前就定好了名次，先从此事入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和王氏有关的地方官吏，就有舞弊之嫌。”


    “朕宣诏各地，反复强调选举吏员时，舞弊者重责，仍有人敢犯。”


    “给朕查清楚，严惩。”


    贾诩心忖：陛下对王氏盛怒，和他们联合地方官，想在选吏上动手脚不无关系，触了陛下最不容碰触的地方…选吏舞弊，为祸的是地方，撼动的则是国之根本。


    “另，伯宁（满宠）擅刑讯法理之事，传朕口谕，调满伯宁去程仲德麾下，任副职。”


    程昱是九卿中的卫尉，让满宠任副职，意图很明显，就是进一步严肃法例。


    曹操换了个话题：“在贵霜的谍子，安插的如何？”


    “鲜卑战败后，往西逃走的部分溃兵，被人迎进贵霜，我们安插的一些人就在其中，趁机混了进去。”


    贾诩：“在佛家也埋了几个人，但多是外围人手。


    佛家毕竟是外族人，我大魏麾下，修行众生相，能变化外貌者不多，很难真正把人手安插到他们内部。”


    曹操想了想：“让人和天竺联系。婆罗门教与佛家打交道多年，掌握的消息必多。


    先把大佛首，小佛首找出来除掉。”


    贾诩忙应了一声。


    曹操掀开车帘。


    沿路各地，州郡要员，有不少也在往泰山方向行进。


    曹操又往西看去。


    在他瞩目的方向，数千里外，便是贵霜。


    大月氏之主波调，在鲜卑落败，求和被曹操所拒后，就派出多路使节，分别出使帕提亚帝国，康居国，还有天竺。


    对康居，大月氏的目的是拉拢，连横合纵。


    理由是曹魏好战，吞并四方之心，人尽可见。


    魏国兵马西来，先占了乌孙，而后逼迫康居割地。


    大月氏想拉康居一起，结成共同阵线。


    贵霜若败在曹魏手里，康居必然更为艰难，最好的结果也是降魏！


    大月氏要和曹魏交锋，康居举双手赞成。


    使节来拉拢康居，康居顺水推舟，乐见其成。


    安息人建立的帕提亚帝国，与更西侧的罗马，摩擦不断，背后又有大月氏，两向皆是强敌。


    对于大月氏的议和，帕提亚亦觉得对自己有利，率先同意。


    另一侧，天竺本就被大月氏吊打，对议和更是求之不得。


    三方出使都很顺利。


    到五月中，贵霜开始往东线，和西域比邻的方向，抽调兵力，进行补强。


    贵霜当下的军队构成很复杂。


    轻骑兵承袭了游牧部族的特点，轻、疾、快。


    其装备也是游牧骑兵的特点。


    就是穷，缺少甲备。


    但这种情况在他们成立贵霜帝国以后，慢慢得到改善。


    他们正式从游牧部族，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国家，装备也跟着不断更迭。


    他们先后往南北两个方向，拓展土地，控制了整个河中地区。


    人口，财税都在快速递增。


    当下的贵霜，轻骑发展出了精甲，又模仿更西侧的安息，出现了接近后世波斯重骑的精装骑兵。


    这些精骑，配重甲和长枪，近战用一种特长的大剑。


    他们铸造在钱币上的‘君主出战’形象，就是以重骑为蓝本。


    贵霜的步兵，则大量使用希腊人的那种菱形盾，剑和长矛，戴着塞人特有的尖头盔。


    包括他们统治的其他人种，诸如部分天竺人，也被他们抽调，组建形成了大量步兵。


    但装备要简陋的多。


    由于贵霜的统治深入天竺，他们还组建了一支规模不大，早年属于天竺的象兵。


    眼下这些兵马，陆续调动，往东线推进。


    步六孤连日观看贵霜各部调动，精兵良将层出，也跟着燃起了强烈的信心。


    此时她站在一处高地上，身畔还有另一个雄壮的身影。


    那人正是阿伏于。


    他也来到了贵霜，在连日观看其兵马东进。


    两人俯瞰着下方大军奔赴前线的情景。


    其中一支兵马，格外惹人注目。


    那是一支骑兵。为首将领全身甲胄，骑在一匹暗黄色的高大马匹上，手握巨型骑枪，气势非常慑人。


    “那是贵霜四大名将之一的普哲斯？”阿伏于问。


    “师尊说的没错，他掌握着贵霜最精锐的四大军团之一，精装骑兵两千人，轻骑三万。”


    “贵霜原有四大名将，在乌孙袭魏皇时，战死一人。


    我听说贵霜在大将之下，还有几位军团级别的将领，其中一个即将升迁，补足四大将的位置。”


    “师尊觉得贵霜全力用兵，能不能胜过魏人？”


    “两国开战，胜负的原因太多了，很难预判。”


    阿伏于叹了口气，道：


    “早几年，我们以为汉土内乱，实力不强时，那魏主其实已经针对我们，开始了战略布局。


    他先溃东鲜卑，西鲜卑，再通过数次战事，败我中鲜卑。”


    “我鲜卑被他不断分割，经过多年布置，才一步步削弱，击溃。”


    “为师近来反复推演我们落败的原因，发现没有一次交手，是我鲜卑集中全力对敌。


    若我们攻其两翼，他就来奔袭我鲜卑腹心，我们集中力量攻河西，他就打奔袭，击我后方。


    次次都是魏军汇聚自身优势，击我之弱。”


    “那位曹魏之主，用兵长于变化，却没有常势，纵然檀石槐复生，在战场上也不会是他对手。”


    “贵霜与其交战，若无足可匹敌他的统帅，负面居多。”


    “何况魏人溃我鲜卑后，再与贵霜战，只会比击我鲜卑时，更强。”


    步六孤想不到阿伏于会对魏军，魏皇有这么高的评价。


    “这么说师尊不看好贵霜和魏人的交锋？”


    阿伏于：“依我之见，应该让贵霜，把抽调往东线去的兵力，突然转向南下，去攻天竺。


    吞掉天竺更多的人口，土地，强大自身，而后再汇集力量，与魏人决战。”


    步六孤思索片刻，眼神有些亮起来：


    “师尊的意思，是趁天竺人以为议和休战，突然兴兵，攻其不备。”


    阿伏于：“正是。若贵霜愿听从我的意见，我也愿为其出力，共抗曹魏。


    我会亲自出手，袭杀天竺统帅，助贵霜获胜，增强力量。”


    步六孤说：“师尊想让我转达您的意思，看看波调的反应。”


    阿伏于笃定道：“他会同意的，占尽便宜的事，他为何不做。


    现在还有时间，魏人要消化败我鲜卑的收获，土地。贵霜正可趁机扩张，先击天竺。”


    “你去吧。”


    步六孤答应一声，纵下山坡，如飞往弗楼沙城的王宫而去。


    ————


    五月末。


    曹操来到神州最东侧的泰山郡。


    天有些阴。


    他在车驾上，远眺前方巍峨峻拔的泰山。


    这座古老山脉，雄踞在神州沃土之上，古来非明君圣主，而不能登临封禅。


    天下各地，受邀观礼者，亦络绎而至。


    山上早建好了祭坛。


    曹军已全面戒严了泰山及其周边区域。


    当曹操到来，意味着大典即将展开。


    他从车上下来，在众臣簇拥下，进入泰山郡的行宫，遂有身为奉常的华歆跟随，讲解大典步骤。


    郑玄，华佗，张机，水镜等当世名宿也都簇拥在侧。


    五月末的神州，似乎连天地也有某种气息，在往泰山倾斜，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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