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光皎洁。
宋谦是江东虎将,早年跟随孙策一起征战。
他今年二十九岁,浓眉方脸,体型只比常人略高,但很敦实,披甲持一柄大戟。
他和吕蒙,正卧在一处稍微高起于地面的缓坡后方,盯着前方的渡口。
两人身后有数千军伍隐藏。
历史上的吕蒙,后来会以白衣渡江之策,杀掉关羽。
其人颇有智计。
“你有多大把握,曹军会在这里登岸,为什么不是之前的武进?”宋谦压低声音。
“如果曹魏真有聚歼我军的自信,这次来,必选择距离建业较近的平缓之地登岸。”
吕蒙眺望江面:“这里江面宽阔,吃水也深。
你想,能驮伏骑兵连人带马的大船,附近百里,适合其停靠的位置不多。
此地正是首选。”
“以曹军的自负,当以此地为登陆地,上岸就能纵马,冲击建业。”
宋谦点点头,承认吕蒙分析的有道理。
“如果我没猜错,今晚或明晚,曹军便会再来。”
吕蒙又道:“这一战对我江东至关重要,如果输了…”
两人话音未落,远处便有斥候靠近,低声奏报:
“两位将军,江上设下的瞭望哨,发现了三艘敌船。”
“传令后军,这里发现敌踪,立即让他们来增援。”吕蒙说。
斥候飞速而去。
“来了。”
月满江岸。
水势滔滔的长江上,出现三艘大船的轮廓。
由于吃水深度,掉头等问题,大魏号在海上航行更合适。
其到达长江口往东的武进,便是极限。
眼下来的这三艘曹军船舰,介乎大型斗舰和楼船之间。
三艘,正好能装下张辽和陷阵营,乃至曹操的亲军重骑。
岸上的缓坡后方,宋谦,吕蒙伏低身形,眼睛却是狠盯着江面。
三艘大船靠近江岸。
然后有木排,经过大船后方拖拽的小船,迅速牵引出来。
多个木排相连,延展到岸上,形成浮桥。
宋谦和吕蒙,还是头一次看见用大船拖拽小船和木排,而后用小船牵引木排到岸上,形成‘浮桥’来抢滩登陆的手段,都愣了愣。
这是曹操借鉴后世搭浮桥的手段,想出来的骑兵登陆方式。
曹营的匠作,反复尝试,计算浮力,在木排下加装了牛皮浮漂,才形成的登陆‘浮桥’。
此时船上的曹军,翻下一个个舢板,形成斜坡。
人马从船上下来,踏足浮桥,直接登岸。
其速度,过程,远比汉末的骑兵登岸手段,要快得多。
通常来说,骑兵上岸,列阵,检查马备,都需要时间。
而这段时间,是最适合埋伏攻击他们的时机。
所以吕蒙,宋谦,选在这里设伏。
但曹军的登岸手段,前所未见。
登岸之快,更是出人意料。
“放不放箭?”
“他们早有准备,部分人是执盾下来的。只要放箭,他们会立即持盾向上,形成一个防护面,箭矢的杀伤力很有限。”
吕蒙深吸了口气:“我们杀上去!”
宋谦霍然起身。
后方的江东人马,不断压上来,人数远远多过曹军。
“就去会会曹将!”
宋谦翻上后方送来的战马,带军冲向登岸的曹魏重骑。
然而他们突然听到一阵弩箭的锐响。
“曹军居然先放箭了?”
“他们的箭怎么能射这么远?”
大船离岸的距离,加上登岸到他们埋伏的位置,足有两百五十丈。
除了强弩,其他箭,根本没有这么远的有效射距。
而如果是强弩,在三艘船上坐地蹬弩,则定然数量有限。
可魏军射出的箭矢之密集,数量之多,显然不是坐地蹬踏的强弩。
江东没用箭袭,居然是抢滩的魏军,以箭矢来压制他们。
身边的部众,纷纷倒地,被箭矢射中。
对面的船上,不断有弩箭手出现。
这些弩箭手的掩护下,曹军重骑,陷阵营的兵马有条不紊的登岸,检查马鞍,而后执握兵器,上马待战。
其时间,恰好够重骑完成登岸整备。
曹军配合之巧妙,一环扣一环。
吕蒙和宋谦不约而同的紧了紧手里的枪戟,心头沉重。
他们的埋伏,并未起到应有效果。
两军变成了正面对垒。
“杀呀!”
当张辽一声令下,身后七十余重骑,高顺带领的陷阵营,紧紧跟随,迎向宋谦,吕蒙。
“看谁先干掉对手?”张辽道!
“善!”高顺惜字如金。
他左手拿长柄狼牙锤,右手执一面方盾。
锵——
两军照面。
宋谦手中也持一柄大戟,挑向张辽胸口!
张辽横戟一拨,兵器碰撞。
宋谦的战戟往后荡开,处在下风。
但张辽的力量,并没到碾压他的程度。
宋谦信心陡增,不惊反喜。
但下一刻,张辽戟势爆发开来。
宋谦的第二戟,被张辽后发先至,刺出的中途,被迫由攻转守。
张辽的戟锋分化,若双龙探头,一虚一实,分从左右,刺袭宋谦颈项。
宋谦看不清戟锋的轨迹,后仰试图躲避。
却见戟锋速度遽增,像是凭空收缩了空间上的阻碍,出现在宋谦咽喉处。
兵家的战策神通,无中生有,一戟化双锋……这是宋谦最后的念头。
他反应过来时,张辽刺出的戟锋,一掠而过。
宋谦感觉全身的力气,都从脖颈处倾泻出去,人从马上栽落。
他的喉咙,多了个血窟窿。
另一侧,高顺逼近吕蒙,挥动长柄锤与吕蒙对撼。
交手过程中,高顺突然催发他的武将天赋,吸纳八百军伍的兵势,战力凭空拔高了一截。
他一盾砸出,吕蒙座下战马的半边面孔塌陷,一声惨嘶,连带吕蒙一起倾倒。
高顺挥锤砸击其胸口。
吕蒙在马上腾身,并横枪拨挡砸来的盾牌。
但他只觉得巨力压来,手中长枪荡开,空门大露。
高顺第三锤便砸中其肩胛。
吕蒙惨叫声中,跌落在后方的人群里,生死不知。
两员江东大将,竟在接战间,接连落马。
但后方,已有更多的江东部众涌上来。
高顺和张辽,旋即催发了兵势。
重骑和陷阵士联袂,突入敌军阵中,往建业方向杀去。
天色微明。
建业城外,杀声潮涌。
如果从数量上看,张辽、高顺带领的曹军,已陷入重围,被层层围困。
此刻的建业城外,江东兵马,足有数万众。
但曹军汇聚的兵势之盛,无坚不摧。
张辽战戟翻飞,手下几无一合之敌!
建业的城头上,不断有江东将领,跳下来统兵,加入战局,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在接战后被杀。
张辽所领重骑,推动兵锋,实施“急击”,拨开人群,往城门逼近。
曹军虽少,反而是气势更盛的一方。
七十余重骑联合,队伍周边竟化出一道有形有质的兵潮风暴,如刀锋翻卷。
这是曹军的杀手锏,也是他们敢以千军,冲击江东大本营的依仗。
城头处,一干江东将领,皆发现只要有兵马靠近曹军聚集的兵势,便会被其外围的兵锋卷入,犹如万千刀兵加身,照面就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他们如何能以兵势,化出实质的攻击力,绞杀我军!”
有江东将领,在城头骇异道:“这如何阻挡?”
近年来,天地气机变化,武将获得神话武运,战力飙升。
士兵也慢慢的衍生出了神话层面的兵势!
曹魏重骑,是目前唯一能聚力形成这种实质兵锋的队伍。
他们汇聚的兵锋,根本不怕人多。
有人靠近,便会被兵锋绞杀。
全军所聚兵锋,如一道翻转的血轮,将江东军的阻挡破开。
建业城外这数万人,半数是士族共组,并无效死的勇气。
眼见魏军重骑过处,一槊一个,触之必死。
这些江东兵马,皆是惧意暗生。
随着厮杀的延续,有江东军悄悄后退,不敢再抵挡曹军。
这就是史书上称为“权众破走”的现象。
江东军因为畏惧,裹足不前,败相已露。
就在万千军伍围困中,马上的张辽持续汇聚兵锋入体,血气奔涌。
他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状态。
身边的喊杀声,敌我两军,一切都在远去。
而他的意识感知,又仿佛将所有都囊括在其中。
从未有一刻,张辽对战场的把握,如此细腻清晰。
他像是成了战场本身,成了这浩瀚天地的一部分。
突然间,张辽在马上人立而起,腾空迈步,展现出神话般的一幕。
他在虚空中行走。
战场倏地安静下来。
张辽投出了手中的战戟。
那战戟汇聚全军的武力加持,乃至他交感天地的一股力量,如一道巨型闪电劈出!
轰隆——
建业城门炸裂。
城内的孙氏府邸,孙权坐立难安。
忽然传来的巨响,让他心头一紧。
片刻后,有亲军来报:“魏军冲开城门,已杀入城中。”
城门处,张辽亲自先登陷阵,冲入城内。
此时的张辽,已斩杀了以百计的江东部众,有名有姓的大将七人,浑身浴血。
数万江东军,形成的重围,被张辽率八百士卒碾压。
此战后,江东将出现“张辽止啼”的现象,名传千古!
入了城,有建筑,街道的阻碍,反而不像城外人群层叠,那么大的压力和阻力。
曹军长龙般冲入城内,快速推进。
孙权走出大殿,远眺接近的那一股血色兵锋。
“孙权,出来!”
曹军齐声呼喝,声若雷动。
府内的孙权,忍不住身子微抖。
我就不出去……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此时,孙权身边的张昭,递给他一幅皮卷。
“何物?”
孙权有些诧异,张昭这时候给他递来的是什么?
孙权展开皮卷看了看,霎时神色大惊:“这是魏王…张公,你,你……”
孙权惊诧,意外,瞩目张昭,又低头瞩目手上的皮卷,不觉间竟是潸然泪下。
“父兄的基业,就这么…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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