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
官道上,万军扬尘。
“下臣也不确定其死活。”
令晋说:“下臣当时进入那夜井的黑气当中,不仅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连意识都像是被一层黑暗蒙住了,失去了对空间的感知。”
“幸亏进去前,在腰间系了两道绳索,一条是墨工索,一条是我门中的阴阳绳。”
“被外边的人依仗绳索拖出来时,墨工索未知原因断折,但阴阳绳仍在。”
“这两只秘甲兽,当时就在下臣肩头,跟着一起出来的。”
“这么说,它们是自行跟你出来的?”
“所以下臣判断,应该是活的。”
“你自己也有秘甲兽,对这两只没有了解?”
“这对如果真是墨子当年留下的甲兽,将是世上仅有的一对金甲级的甲兽,和我那对还在往玉甲进化的甲兽,完全不同。”
意思就是这俩是爸爸,令晋那两只变成孙子了。
他了解孙子,但不了解墨子亲手培养的这两只。
“它们可能是因为下臣也有一对儿秘甲兽,才跟出来。”
“秘甲兽更像一种精密的器械。”
令晋琢磨着措辞:“就好比一柄剑埋在地下,重新将其拔出剑鞘,仍能锋利如初。”
曹操手里的两只甲兽,如同卷缩起来的刺猬,表面的甲叶呈椭圆形,指甲大小。
每片甲叶上,都有墨家工造纹,暗金色细如发丝的纹理交错,帮它们聚敛天地灵韵。
所有甲叶上的阵列相连,便形成了一座繁复至极的阵列!
其阵列祭刻方式,与仙台印隐约有几分相似。
“你之前说徐焕也曾跌入黑气当中,昏迷不醒,人怎么样了?”
令晋露出回忆神色:
“墨子墓中近乎所有区域,那位墨家圣人其实都留了一线生机,没有刻意置人于死,除了那夜井里的黑气。
徐焕昏迷了七天,已经醒过来,人还虚弱,要休整一段时间。”
“徐焕跌入黑气,说其中有恶鬼,伱进去没有发现?”
令晋摇头:“下臣对那黑气里的情形,一点记忆都没有。”
“下臣出来后,倒是胡玉,李飞熊等人在外,说那黑气里有东西,他们看见一只黑色的爪子,从中探出来过,枯瘦,指甲特长,似人非人。”
“下臣估计有可能是李飞雄等人染了黑气,出现的幻觉。
如果黑气里真有东西,则可能是畏惧这对秘甲兽,所以我进去时没对我下手。”
“胡玉说那爪子被黑气拖了回去,感觉黑气像一个囚笼,囚禁着某些东西。”
此外令晋等人还在黑气里捞到一个墨工匣,一具遗骸和一块青铜板。
“那遗骸背着墨工匣,被我们捞出来,应该是墨门的某位前辈。
他死后面容如生,以盘坐的姿势,飘在黑气里,我们把尸体又推回了黑气当中。”
“那墨工匣,则打不开。”
“带回去给禽滑忌看看,他是墨门传人,或许有办法打开。”
“这是墓中所得青铜板。”
曹操从令晋手里接过一张铜板。
时间久远,锈迹斑驳,带着绿幽幽的青铜色,有些像一件甲胄的胸甲部分。
贾诩也在车里,跟着旁观。
他手上有诸多来自墓葬,用来防身的宝贝。
曹操把墓里出土的防具,大多给了贾诩,然后用贾诩给自己当防身底牌。
曹操把青铜板也递给贾诩。
贾诩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袖珍小剑,往铜板上划了下,发现没能留下痕迹,于是心满意足的把铜板收了起来。
“这两只甲兽,没有危险吗?”
贾诩不放心曹操放在一旁的两只甲兽。
“这一点我能肯定,它们是器物,没有太多情绪,不会主动攻击任何人。”
令晋话罢,躬身下了车辇。
他翻上马背,随周边的兵马一起前行。
共一万五千军,三分之二是步兵,走的不算快。
这支军伍,是兖州麾下的中军,精锐之极,甲胄鲜明,统一为黑色。
“我兖州若能胜冀州,州牧会不会称王?我也算州牧起家的班底老臣了,如果州牧称王,我等必将随之加官进爵,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令晋自己给自己画饼。
他就想当官,光耀门楣。
此时心神悸动,被自己画的饼香到了,两眼放光。
令晋转念又想:最近几次摸金,圣人墓,秦岭主峰的帝王墓,都难以深入,有些愧对州牧的信重……若这次我兖州胜冀州,势力大涨。我该去把小师叔拉来入伙…
小师叔虽然因为当年进入一座秘窟,落了残疾,但他的经验、力量,都在我之上,让他帮我…
车驾内,曹操正闭目进入修行状态,身后的气运之龙,悄然浮现。
其开口吐纳,那颗天外神石所化龙珠,闪烁明灭。
天地间的灵韵,经头顶囟门,涌入他体内。
气运之龙竟也缩小,从囟门灌入曹操体内。
他体内隐隐流转出一种光晕,便是道家所说,身是内天地,与体外天地交感,逐渐触摸到另一个超凡脱俗的神异层次。
曹操在修行中,思感扩散,发现天地灵韵除了沉入自己体内,身畔也有两个‘旋涡’,在吸收奔涌而来的灵韵。
是那两只秘甲兽。
它们身上咒纹流转。
怎么唤醒它们,不仅曹操摸不着头脑,令晋也不知道。
曹操统兵西行数日,一路过定陶,冤句,最终来到平丘。
平丘往西便是乌巢,往南就是官渡,往北则是黄河沿岸。
曹操过来,在附近统兵的曹仁,李典,满宠等人,都来觐见。
数路兵马在这里汇合。
加上西北方向不远的张辽部,曹营聚集到官渡的部众,已有六万精锐。
而曹操接近战场时,黄河北岸,袁绍亦从邺城南下,来到黎阳。
城头上,袁绍负手远眺黄河南岸,心里涌起雄心壮志。
头发全白的袁隗,穿着黑色的宽袖汉服,站在袁绍左侧。
袁隗愈发苍老,连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伸出衣袖的手,一直在抖。
上次邺城被袭,曹操当面说他每一次谋划都是在资敌,感谢他帮助了曹营。
此后,袁隗像是被彻底击垮了,整日颤抖。
能支撑他坚持到现在,就是想亲眼看见袁绍,击败曹操,击溃兖州,壮大袁氏。
他和袁绍,有过一次深谈。
袁绍在袁术称帝后,也起过称帝的念头。
如果能击溃兖州,袁绍将顺势称帝。
袁隗希望自己能等到那一天。
引荐郑玄来冀州,让冀州声望暴涨,也是他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还有些用。
“本初,我等着你,等你击溃曹操,占据兖州。
到时大汉的腹心之地,尽入我袁氏之手,我死亦瞑目。”
袁绍另一侧是许攸。
许攸忽道:“本初,我有一计可助你破兖州!”
许攸与袁绍,曹操,是认识多年的奔走之友。
他当年还曾拉拢曹操,一起造反,另立皇帝。
但被曹操拒绝了。
许攸是最早一波,且一直致力于造反的社会精英。
他当年事败后,面临追捕,得到袁绍的庇护,之后就一直在带头大哥手下打工。
他多年来始终用表字称呼袁绍,而不像其他人用官称,敬称。
“兖州当下要防备淮南,防备凉州,防备荆州。
曹孟德能聚集的兵马,最多不超过十万人。我冀州兵马多过兖州倍许有余。”
“曹操在对岸构建防线,本初你可以用兵在沿岸拖住曹操的主力。”
“而后另出一路,去奇袭兖州首府昌邑。”
“曹操的兵马调度中心,后勤辎重,兖州的要员,大都在昌邑。击昌邑,会让曹操四不得顾,加速其溃败。
只要攻破昌邑,兖州一定会输。”
袁绍和拒绝沮授,田丰时一样,直接拒绝了许攸的献策:
“你和沮授,田丰,都没想清楚一个问题。”
“你应该知道曹操善于权谋变化,若论及诡兵,用奇之道,谁能比的上他?”
“既如此,就该正面汇聚优势兵力,一举击溃他的中军,让曹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用不上,逼他与我正面交锋。”
“你建议奇袭昌邑,那么重要的地方,曹操会没有防备?”
“你的计策是在和他比谁更会用奇兵,你觉得自己是他的对手?”
“我为什么要拒绝沮授和田丰,因为他们俩的计策都侧重防守。
那就给了曹操尽情发挥用兵的机会,和你说的是一个道理,让曹操尽展所长,能守得住?”
“对付曹操,就该集中兵力,以堂皇之势,正面溃之!”
“此战我已有万全的准备,必能败曹操,其余话不用再说了。”
袁绍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许攸的献策或许有可取之处,但很冒险。
昌邑的重要程度,曹操不可能毫无防备。
如果偷袭失败,反过来坠入曹操的圈套,对整个战局非常不利。
所以袁绍决定用正兵,利用曹操需要多线布防,不敢调集全部兵马的劣势,逼曹军决战,规避了曹操各种奇兵诡计的用武之地。
历史上,诸葛亮出祁山,魏延也献策,提过类似奇袭的建议,自告奋勇,想带一支奇兵袭长安。
但同样被诸葛亮拒绝,可见袁绍虽然不长于用兵。
可他看曹操看的很准,决定没有大问题。
不过袁绍的拒绝,让许攸相当气愤。
他最早跟随袁绍,如今冀州数次权力变更,他许攸却一直在原地踏步。
此刻尽心尽力的献策,又被拒绝,许攸横了袁绍一眼,默然不语。
平丘。
曹操到来后,安营扎寨。
当天晚上,荀攸也从南边回来,到曹操所在处聚集。
荀攸进入大帐时,曹操坐在主位,身侧是贾诩,郭嘉,典韦,许褚,曹仁等人,还有一个荀攸不认识的青年,模样俊秀。
众人聚在一起吃烫食,也就是后世的火锅。
荀攸进来,曹操招招手:
“公达连日奔走,最是辛苦,帐内地方有限,委屈公达与我同席如何?事情还顺利吗?”
荀攸来到曹操身畔:“很顺利。”
曹操让人拿了副碗筷,与荀攸用一口锅涮菜吃:“既然顺利,就到了开打的时候。传令于禁,开始用兵。”
又道:“公达给我们说说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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