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初升。


    张绣从宛城‘出逃’，而后统兵北进，往河内进发。


    过程当然是做戏，按曹操的吩咐来。


    张绣心里的悲愤倒是真的，本来坐拥南阳，待价而沽。


    被打的措手不及。


    形势急转。


    自古败军投效，便不受重视。


    曹操让他领命，呼应冀州的图谋，北上去救河内张扬。


    兖州和冀州博弈，双方谋算争锋，他成了棋子。


    曹操不仅扣押了他张氏一族为质，还让人给他吃了一种药丸，说是百日若不解，毒发身死。


    张绣不知道药是真是假。


    他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试探真伪，能做的就是配合曹操计划，提‘败兵’从南阳往北，去与河内张扬汇合。


    然后再与冀州军，前后夹击黑山军张燕部，以达到将并州和冀州连起来的目的。


    张绣离开后，曹操坐在县衙，低头看地图。


    他随身带着一幅州郡地图，上有他对各州郡的战略构想等标注。


    此时他在图上将南阳郡圈起来，表示初步纳入兖州治下。


    从图上看，曹操目前以兖州、豫州为根基，往西占了司隶和南阳郡，往北占了并州小半区域。


    河内张扬如果再被兖州吞掉，地理和战略上，将彻底连成一片。


    兖州往东，徐州，青州，也都有小半被曹操所占。


    而并州的另外半数，青州半数，加上冀州，幽州全境，则在袁绍手里。


    两人的地盘，算是旗鼓相当。


    感觉中，兖州已打了很多仗，才有现在的规模声势。


    袁绍似乎只打了公孙瓒，就拥有了和兖州相持，对等的势力。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兖州本是四战之地，周围皆敌。


    更重要的是汝南袁氏声望高隆，有些东西，袁绍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曹操想用短短几年时间，迎头追上来，自然要付出更多。


    掌控南阳，还有不少事要做。


    程昱负责和本地士族，郡县代表接触。


    而南阳本是刘表的，他想用张绣当屏障。现在被曹操占了，刘表必会非常紧张。


    曹操坐在县衙内，盯着地图思忖。


    他所在大堂，还坐着贾诩和董昭。


    程昱出去送刚来见过曹操的一些士族，郡县代表了。


    比起四处劫掠杀人，犯众怒的凉州军，换成比邻南阳，有颍川荀氏，陈氏等士族倾力支持的兖州军，对南阳人来说，就容易接受的多。


    这里还是大汉宗室的祖地。


    南阳愿受兖州辖制，内在原因和曹操现在控制司隶，皇帝也在仰兖州鼻息生存有很大关系。


    这是挟天子的好处。


    曹操扫了眼董昭和贾诩。


    董昭坐在那，神色间带着些不掩饰的兴奋。


    对于曹操奇袭抢占南阳，他迫切的想表达自己的钦佩赞誉。


    兖州控制南阳，必会震惊各方。


    有了南阳，兖州对司隶的掌控，才真正安稳下来。


    董昭最初以为曹操会将皇帝从长安接走。


    他写给曹操的第一封信里，曾这么建议过。


    只是想不到曹操的选择是先抢司隶，后夺南阳，完成战略上的宏观布局。


    董昭越想越觉得此刻的形势，对兖州大利。


    曹操身后，儿子曹昂也一丝不苟的挺着小身板，旁听曹操和贾诩等人交谈，学习如何治政。


    “我们占南阳，最紧张的是刘表。


    他可能会以为我下一个目标是他荆州。”


    曹操道：“公仁啊，你草拟一封信函给刘表，措辞温和些。”


    “告诉他，张绣统凉州兵来南阳。南阳民众和凉州军仇怨深重，求着我兖州发兵除南阳之患，我们才过来。后续我兖州不会再往南阳南线增兵，请刘表放心。”


    这是一种态度，远交近攻的手段，以安抚刘表。


    “文和，你去散布一些真假消息，迷惑冀州。”曹操说。


    贾诩应了一声。


    曹操让他放假消息，指的是张绣提兵北上，时机，方式，都有疏漏。


    冀州不太可能直接上当，放出真假混淆的消息，是谍报层面的交锋，配合张绣领兵北上。


    董昭，贾诩两人出去办事。


    曹操回身把一本兵书递给曹昂：“这卷太公六韬，好好看，晚上我要考校你的心得体会。”


    曹昂拿着书卷，执礼后也走了。


    曹操又让人把令晋叫进来。


    兵马打到哪，摸金探墓就安排到哪，多取钱财，以充军资。


    【墓葬序列：174，不见冢。该墓等级较高，是南阳地区，东周贵族大墓。墓内金银堆砌，有天下十大名剑中的一柄，在墓中沉睡已逾六百载】


    ……


    宛城的一处宅邸。


    一个中年人，正执笔在简卷上写下宛城生变，兖州奇袭取南阳的字样。


    包括张绣清晨带残兵北上，疑点重重的消息，都被此人记录下来。


    他是袁氏的一个谍探首领，等级很高。


    因为事关司隶，并州，河内战局，及时传讯非常重要。


    这名探子便动用了手上唯一一枚传讯简，将消息直接传给袁绍，袁隗。


    上午。


    冀州邺城。


    袁隗，袁绍都坐在矮席后，气氛沉默。


    两人面前的讯简上，就写着‘南阳兵变’的字样。


    “兖州军昨日夜里，突袭南阳宛城。”


    “我们派到张绣那出使的徐春，已失去联系。”


    袁隗道：“目前能确定的是张绣被生擒了一段时间。他有可能是假降，找到机会和城外兵马联系，清晨时得以外逃北上。”


    “但张绣也可能是真的归降兖州，北上是兖州在用计，算计我冀州。”


    袁绍心头沉重。


    所有人都以为兖州刚出兵在长安击溃凉州军，曹操在昌邑会和各方士族接触，扩张庆祝。


    想不到他转眼就去打南阳。


    冀州本来已制定计划，想用兵救出被兖州围困的河内张扬，破坏兖州对司隶的控制。


    可他们的计划，已被曹操奇袭南阳给破坏了。


    曹操自少诡诈，袁绍是知道的。


    他最头疼的也是这一点，把握不到曹操行事的规律。所有对曹操的判断，都可能是错的。


    “兖州占南阳…”


    沮授，田丰，郭图，许攸，逢纪等名谋。


    还有打公孙瓒之前，率兵投过来的张郃，颜良、文丑，高览等冀州文武齐聚。


    “曹操占南阳，司隶就有了南面的屏障，粮草辎重，能从兖州，豫州，源源不断的送入司隶，不受任何干扰。”


    沮授，田丰，颜良等人，无不忧虑。


    “以曹操的谋算，张绣八成是他故意放出来，到河内搅局的。”


    田丰捏了捏眉心：


    “我们将张绣也算计进来，本身已中了曹操的算计，消耗大增。


    我怀疑他是看出我们打幽州后缺粮，在故意消耗我们。”


    早在兖州出兵长安，打凉州军时。


    田丰就建议袁绍，出轻骑从青州奇袭兖州以东，既能和徐州呼应，又能拖兖州对长安用兵的后腿。


    但袁绍没立即决定。


    而兖州行事果断，几天时间便确立了对司隶用兵的优势。


    等他们再反应过来，大局已定。


    这次也是。


    “我有一计，或能克兖州。”


    袁隗一开口，田丰下意识看了眼沮授。


    他和沮授近来发现一件事情，就是过去几年，袁太傅的行事，对兖州帮助极大。


    他每次用计，最后得到实惠的都是兖州。


    三年前，袁隗先是在洛阳被曹操巧妙利用，借其势对付董卓。


    后来袁隗又签署尚书台令，外放曹操出任陈留太守。


    如果没有那个任命，曹操休想顺利的在兖州拥有经营之地，快速聚势，数年内达到现在的高度。


    这还不止，随后袁隗又精心谋划，想遏制兖州，对袁术阐述兖州的重要性。


    袁术因此放弃了和荆州刘表争锋，决定先取兖州，然后被曹操一路追袭千里，跑到九江。


    曹操顺势占了那千里之地，权力从兖州，扩张到豫州。


    再然后，袁隗离开长安，回到汝南聚集士族，对抗曹操，又帮兖州彻底得了豫州，清除士族之患。


    袁隗还联系李傕、郭汜，冲击长安，遂被曹操利用，出兵司隶，击溃凉州军。


    曹操一步步崛起，固然有其善于用势，谋划得当相关。


    但关键时刻，常有袁隗在背后的谋划。


    伱老人家是曹操的贵人啊。


    其他人还没摸透袁隗强大的‘援曹能力’，田丰和沮授却是智力颇高，看出其中关键。


    两人一听袁隗又有一策，齐感吃惊。


    田丰没敢让袁隗开口，抢着说：“我们不管兖州如何谋算，不能被带乱自己的计划。”


    袁隗刚要说话，沮授道：“我冀州对内要先囤积辎重，给民众休养生息恢复的机会。


    兖州在屯田，我仔细研究过他们的方法，和往昔的屯田有不小的差异，我们不妨模仿之。”


    “对外，我们先推行原计划。但张绣领兵北上，不论真假，决不能再信任合作。”


    几人一番商定，冀州便展开行动。


    而南阳被攻克，落入兖州手里，消息快速发散。


    与此同时，曹操还接到一个让他非常‘震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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