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知道荀彧想让自己看城门处正发生的事，他清楚是什么，反而不太关心。


    关注点落在靠近的甄氏姐妹身上。


    “曹典军。”


    甄烟在距离车驾七八步远的位置，被几个亲卫拦住。


    曹操掀开车帘，“有事？”


    甄烟一身胭脂色的宽袖汉服，身姿绰约，长发在脑后盘成叠鬓，愈显出美颈的白皙，“很重要的事。”


    曹操示意萧项，让两女过来。


    萧项靠到甄烟和甄馨近处，横刀以刀鞘碰触两人袖口，裙角等位置，检查有没有隐藏的武器。


    甄馨有些不满。


    但甄烟没吭声，她便也没什么反应。


    萧项检查完，示意两人可以上车。


    甄烟迈步登车，甄馨紧随其后。


    此时的车辇启行，走出一段距离，停在北门城楼稍远处的一条暗巷里，掀开车帘，能看见城门。


    因为角度关系，城门却很难看到他们。


    两女上车，四人同处一个车厢，本来很宽阔的车厢略显逼仄。


    甄烟和甄馨并坐在一侧，曹操和荀彧坐另一边。


    “你觉得董卓有问题？”


    甄烟脸上带着几分郑重，直接问道。


    董卓的到来，让她也多了些莫名的担忧。


    甄馨接话道：“阿姐，董州牧不是说，他来之前，消息都告知过太傅…”


    “你先别说话。”


    甄烟轻摇了下头，发鬓上斜插的珍珠跟着颤了颤：


    “曹典军提前去袁司隶府上，让我们一起过来。还派出西园军堵在城门前，你对董卓的防备心这么重？”


    曹操不答反问：“他带重兵，隐匿行迹靠近洛阳，难道不该防备？”


    话落指指车外，“你们看看。”


    甄烟早注意到荀彧一直在外望。


    随着时间推移，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手都在微微发抖。


    甄氏姐妹探头从另一边凑过来，靠近曹操，荀彧，也透过车帘空隙，往外看。


    骄阳初升。


    城门处，有洛阳周边，赶到城内贩卖的人在入城。还有些人在出城，乍看没什么异常。


    董卓那些亲兵仍在城门处驻留，由李儒出面，取出一份东西，给城门尉看过。


    那城门守将竟默许了董卓的亲军待在城门内，间接接管城门，双方没有冲突。


    荀彧就是看见这一幕之后，手开始轻抖。


    他意识到，董卓的行事确实得到了袁隗的同意。


    只有录尚书事的袁隗，能借着掌控尚书台的权柄，让董卓的亲兵获得洛阳城门的协防权，方便行事。


    董卓没说谎，但太傅在玩火，他想用董卓的力量做什么…荀彧心里一阵阵悸动。


    车厢里静悄悄的。


    从车里看去，城门处的董卓亲兵，没有任何异动。


    而城门内外，人来人往，也不见异常。


    但曹操，荀彧，甄氏姐妹，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城门进出的人群里，有些体格精壮的人，穿着百姓的衣服，混在人流中入城。


    这些人初看没什么问题，但越来越多的随着人流入城，便瞒不过曹操等人的刻意观察。


    荀彧低声道：“不到一刻钟，能看出来的就至少有四十人入城。”


    此时城门处，进来一个精健的中年人。


    他入城后，没走远，而是驻足打量周围。


    与此同时，曹操取出一卷竹简，是从袁绍那借来的那卷韩信兵书。


    他文武同修，取出兵书后，竟以儒家手段，催动兵书，释放出了兵家神通。


    韩信的手书，无异于兵家圣物，有气机与天地互感，笼罩在车驾周围。


    这时从外边往停靠车驾的暗巷看去，会下意识的忽略暗巷里有车驾的事实，仿佛某种感知被蒙蔽。


    这正是兵策神通之一的暗渡陈仓，有蒙蔽行军过程，隐匿自身的效果。


    而暗渡陈仓的神通，正是韩信当年发明的，天下没人比这位兵家传奇用的更好。


    曹操从韩信手书里借来的稍许气息，遮掩一辆车驾，足够有余。


    车内，甄氏两女呆看着韩信的兵书，又瞅了瞅曹操。


    包括荀彧也从车外收回视线：“你以儒家借用先贤手卷催发力量的方法，能推动兵书？”


    很多人都有兼修文武，阴阳，法家这些流派。


    但从来没人如曹操般，文武一体，用‘文’来推动兵家的兵策，居然还能行之有效！


    曹操能做到是因为他的天赋‘洞悉’，不论文武，内在都是交感天地，洞彻了最根本的规律，就能兼容并蓄。


    包括对曹操不满的甄馨，都大为惊艳，文武混用，这需要什么样的天赋？！


    “人走了。”


    曹操说的是入城后在观察周围的精健中年人。


    对方正消失在城内的人流中。


    甄烟重新看向车外：“这些入城的人…是董卓麾下？”


    荀彧点头：“董卓的亲兵占据城门后，这些人便出现入城，走的皆是董卓亲兵协防的区域，身份验传一定有问题。”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几人都在瞩目车外。


    甄烟忽然生出些异样感，瞥了眼身畔，霎时脸颊绯红，连呼吸频率也有些繁乱。


    她上身前倾，全神关注车外，和曹操的距离已近到气息相闻，一缕发丝垂落在曹操肩侧。


    曹操就此转过头来，打量身边娇俏艳丽的小妇人。


    他的位置，能看见优美的颈项线条，肩背往下骤然收紧的细腰，以及随之而来惊人的圆腴。


    曹操性格多变，冷静，狠辣，多智。


    另外一些时候又十分放纵，想干什么干什么。


    他打量甄烟的目光非常从容，直接。


    甄烟感觉衣衫下的肌肤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脸蛋娇艳欲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


    “董卓让这么多人秘密入城。”


    荀彧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甄烟长吁了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飞快扫了眼曹操。


    荀彧自顾道：“除了明面上的人，董卓还有一支隐在暗处的兵马。


    一明一暗，两路并行，才是他们的安排。”


    “暗处的人不多，但都是精锐，潜伏入城，所谋为何？”


    曹操还知道刚才随着人流进城的精壮中年，是董卓麾下将领郭汜。


    李傕，郭汜两人，追随董卓多年，凶名卓著。


    郭汜早期是個马贼，击溃敌军后，常煮食人肉裹腹。


    李傕和他是一样的货色。


    其实汉末三国，不少队伍缺粮时，都有过以人肉为食的经历。


    主要是不吃就会失去战斗力，被别人吞并杀死，是生死的问题。


    董卓来洛阳，不可能将所有兵马摆在明面上。


    他暗中有一支伏兵，负责策应行事。


    之前吕布冲营时，全无对手，固然是因为武力强横。


    但董卓麾下不至于连一个能和他过招的人都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董卓有保留，暗中还有安排。


    和董卓的交锋，稍有疏忽就会满盘皆输。


    曹操知道历史的大走向，但身在局中，历史中没有的细节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